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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9:47:09 作者: 春綠可期
今夜是考前最後一夜,書生們既要焦慮明天的會試,又要在這破爛似的考棚中和肆虐的風雪嚴寒做鬥爭,他們這些人此刻一隻腳正走在崩潰邊緣,這時候官差衝過來厲聲斥責後,但凡心理承受能力小的書生皆忍不住嗚咽抽泣。
哎,盛言楚抱著湯婆子嘖嘖搖頭,上輩子每逢大考,幾乎所有人都在給考生行他們能給的方便,考試面前考生第一。
然而到了嘉和朝,他們這些書生在沒有成為真正的國之棟樑前,受到的委屈其實不比尋常人少。
得,對面那書生真的哭了。
哭聲一大,巡邏官差不嫌麻煩的又跑過來謾罵,聲音震耳欲聾,然而對面那書生委實太過嬌氣,官差罵得越厲害,書生哭得就越凶。
書生如今身份是舉子,官差不能將其怎麼樣,兩人就這樣擱隔著門對峙,一時間鬧起的動靜惹得周圍抱怨聲連連。
盛言楚煩躁的將腦袋縮進愈發暖和的被子,不去理會外邊的紛爭。
快睡著時,盛言楚重新灌了一壺湯婆子,就著湯婆子,盛言楚熬到了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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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盛言楚生物鐘還沒響人就醒了,一摸懷裡的湯婆子,嘿,冰得跟雪球似的。
貢院不許考生帶湯婆子進場,這湯婆子……
瞥了眼門口結了薄冰的書桌肚子,盛言楚眉頭一挑。
吃過朝食,沉悶的鐘聲接連響了十來聲,很快,四位主考官帶著朝中幾位監察的文官從貢院各大巷道風風火火的經過,來這隻為傳達一條口諭。
——會試即將開始,若誰想弄小動作徇私舞弊,或是栽贓陷害隔壁的,且打住吧,因為皇上的轎攆已經到了貢院,一旦有人起了壞心思,不論是誰,皆一律當場趕出貢院,此生不復錄用。
此等口諭一下,貢院所有考生均抖擻起精神端坐到書桌前。
盛言楚擔心細雪飄進來打濕考卷,便用小木棍和帶來的油紙布撐起一個透明的小屏風立在書桌上。
小屏風一豎好,外頭刮進來的風雪肉眼可見小了很多,盛言楚美滋滋的開始往桌上擺放硯台,心裡則給正在翰林院忙得腳不沾地的夏修賢點了個贊。
遠在翰林院的夏修賢抄寫文書抄得眼睛都快迷糊,猛地打了個噴嚏後,上首威嚴而坐的戚尋芳眯著笑眼看過來。
夏修賢吸吸凍得通紅的鼻子,繼續埋頭抄寫,哪怕手背生了好幾個怖人的凍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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貢院。
盛言楚剛把簡陋的小屏風擺到桌上,狗鼻子巡邏官差立馬奔了過來,里里外外檢查了好幾遍才放下。
官差沒為難盛言楚,但其他書生就遭殃了。
「黃油紙不許擺放在桌前,若有,速速撤下!」
「啊?」書生們慌了。
眼瞅著官差過來沒收黃油紙,有舉子不甘心的反問:「敢問官爺,明明搜身時准許我們帶進來,為何又不讓我們用?早知這樣,當初作甚不提醒我們?」
官差懶得跟書生們辯駁,一針見血道:「貢院是准許你們帶油紙進來擋風遮雪,但不是這種黃油紙!」
「不能用黃油紙?這又是什麼道理?」
「這些黃油紙花了我二兩銀子呢!好端端的怎說不能用呢?」
「就是,我不服……」
官差不再多言,直接將黃油紙撐起來的小屏風全沒收了,一群弱不禁風的書生只能在考棚里束手無策的叫囂,眼睜睜見小屏風被收走後,書生們皆捶胸頓足氣憤不已。
然而他們始終不明白為何貢院准許他們帶黃油紙進來卻不許他們立在書桌上做小屏風。
昨夜打翻水桶的舉人手指向對面的盛言楚,咬牙道:「官爺,憑什麼他可以用油紙立屏風?」
正在研墨的盛言楚倏而抬頭望向對面,官差還沒走遠,聞聲大步走過來,也不過問盛言楚的意見,二話不說就將盛言楚的小屏風舉到半空。
「你們且瞧真切了,此子用得是白油紙,這種白油紙斷不會擋住外邊的視線,只有這種油紙方可立屏風置於桌上,而你們採買的黃油紙只能遮屋頂雪雨,旁的地方不能用,可聽明白了?!」
廢話不多少,官差將小屏風還給盛言楚,臨走前還用力的將木棍往土門檻里插了插,固牢後官差方走。
盛言楚感激一笑,他的力氣遠遠比不上這些常年習武的官差,之前他還擔心風大了會不會刮跑小屏風,如今經官差這麼使勁一插,此時便是龍捲風來了都不用擔心。
官差一走,貢院大門口傳來一道激昂的叫喚聲,聲音一路往盛言楚這邊跑,只見一人邊喊邊敲:「…會試第一場正式開始…」
聲音渾厚震撼,傳到貢院四角後,站在巷道門口的文官手一揮,立馬有書吏端著還未拆封的考捲走了過來。
為了防止這些書吏和舉子們勾搭舞弊,每個書吏身後都配對了一名冷麵侍衛,若有舉子膽大到跟書吏說話的,侍衛紛紛拔刀震懾。
須臾,偌大的貢院只能聽到腳步和拆封考卷的聲音。
一拿到考卷,盛言楚便知巡邏的官差不會無緣無故的往考棚里張望,為了寫字時稍微暖和些,他悄悄從小公寓裡拿了個湯婆子放在併攏的大腿上。
審題時,他就將雙手放在暖暖的湯婆子上捂著。
嘉和朝會試的難度比鄉試要難好幾個度,盛言楚拿到考卷率先將題目看了一遍,看完後就一個念想:老皇帝真會折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