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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9:47:09 作者: 春綠可期
盛言楚四目去尋在人群中起鬨的人,然而那些人精得像泥鰍,跟打游擊戰似的,這邊吼兩聲『兵部左侍郎劉全強搶民女』,下一息又跳到別處喊『劉全妻室放印子錢霸占百姓田地』。
就這樣你一嘴我一口,有關兵部左侍郎的一些不為人知的事悉數抖了出來。
盛言楚扶著驚魂未定的程春娘剛回到甜水巷,御書房裡的老皇帝就氣到衝冠眥裂,桌子拍得砰砰響,底下跪倒一地的文官。
太陽還未下山,眾目睽睽之下,一小撮御林軍將兵部左侍郎府圍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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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水巷裡。
盛言楚白日受了驚,回來後就開始發燒,程春娘心裡也怕得緊,但兒子燒得厲害,程春娘便強撐著身子煮了一鍋安神湯藥,母子倆喝下後齊齊睡了,徒留盛允南和月驚鴻大眼瞪小眼。
「我去外邊轉轉,舅老爺您看著叔跟奶。」
這麼些天過去了,盛允南依舊沒能從月驚鴻的長相中走出來,月驚鴻也不好意思面對盛允南,畢竟從前自己幹過兔兒爺。
盛允南摸著黑回來的,進門後氣還沒喘過來就衝進盛言楚的屋子裡嚷嚷:「叔,叔,那劉全被官爺帶走了!」
盛言楚剛醒來沒多久,正歪在床頭喝著月驚鴻熬得安神湯,喝了一小口後,盛言楚狐疑地看了眼月驚鴻,觸及盛言楚的目光,月驚鴻心虛的低下頭。
寬大袍子下邊,月驚鴻對著手指嘁了聲,腹誹道:誰叫你早上凶我這個舅舅來這,沒大沒小,我放點黃連怎麼了,這叫小懲大誡!
盛言楚閉著眼一口氣喝乾苦到心慌的安神藥,懶得去理月驚鴻的幼稚行為,徑直問盛允南:「你可瞧真切了?只帶走了劉全,還是抄了家?」
「這個我不太清楚。」
盛允南一本正經的複述外邊的情況:「我跑了好幾里路才跑到那兵部什麼侍郎家,嗬,他家大門口的石獅子比咱家的院牆還要高,我過去的時候,有好幾個穿著盔甲的官爺手持紅纓槍將劉府圍了個水泄不通,一打聽,才知道那些人是皇上親派的御林軍……」
盛言楚一模下巴:「御林軍都出動了,想必離抄家不遠了。」
一語成讖,十一月還沒過完,兵部左侍郎劉全就脫了官帽下了大獄,其家眷子女皆落罪流放西北苦寒之地。
此事在京城鬧得沸沸揚揚,臨朔郡的舉子們皆認為劉全摘官帽有此等下場皆因周松所起,故而幾人將盛言楚邀去大前門客棧喝茶。
喝茶只是藉口,論京城時務才是真。
自從上回在客棧鬧了場紅臉後,江南府和臨朔郡的關係竟不知不覺中變得融洽起來,這回論時務兩地舉子紛紛圍坐到一塊。
應玉衡掏掏耳朵,瞥了眼辯得面紅耳赤的舉子們,側身去看氣定神閒的盛言楚:「盛賢弟以為呢?」
問得是劉全突然下獄的事。
盛言楚合上茶盞,微笑道:「劉全在兵部兢兢業業幹了二十來年,此番人仰馬翻斷不可能是當日刑場上那些謠言所致。」
換一句話說,朝堂中沒幾個大官是乾淨的,就劉全那什麼搶占民女、妻室放印子錢等,在皇上眼裡,這些都是小事。
能讓皇上連夜抄了劉全府邸的,一定是滔天大罪。
應玉衡端著茶盞點了點盛言楚搭手的椅把,莞爾道:「你我心有靈犀。」
忽低聲道:「當今聖上不是中宮子,當年亦不是先帝所看中的皇儲,登基後疑心重重,聽老一輩的人說……皇上一朝登基便命皇宮秘衛連夜徹查朝中上下有不軌之心的臣子,好些臣子家中都搜出了謀逆之物。」
說到這,應玉衡戲謔地看向盛言楚。
「盛賢弟書讀得多,大抵也看過那些野史吧?野史上說,那些臣子家中所謂的謀逆之物全是胡編亂造的,都是宮裡那位故意命人放那的——」
「咳,」盛言楚清嗓搖頭,「應兄慎言。」
應玉衡沒打算繼續往下說,悵然地往椅子山一靠,自顧自的喝起茶來。
對於劉全的下場,其實盛言楚心中有另外一種猜忌。
老皇帝已經在位多年,早年間有異心的人早已被老皇帝用各種手段除掉了,而劉全在兵部二十來年都沒出事,眼瞅著年底就要擢升為兵部尚書時卻出了事……敢問劉全一出事,最為獲利的是誰?
當屬劉全所效忠的主子的死對頭皇太子啊……
不過盛言楚一直秉信『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皇太子才因為路家在皇上跟前失了臉,應該不可能這麼快就對四皇子下手,如此,只剩下一種可能。
果不其然,夜裡梅家人遞了封信到甜水巷。
都說字如其人,然五皇子的字比本人要硬朗,如游雲驚龍遒勁有力。
信上並無他言,唯此一句。
「攔路虎已除,卿盡可安心科考。」
小公寓裡,盛言楚彈了彈手中的紙,眉開眼笑的將信夾進筆記本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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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一晃而過。
隆冬十二月,京城上空又開始飄起白雪。
這期間,盛言楚受了一回寒,燒了兩天後鼻子終於通氣,見兒子臉色蒼白,程春娘說什麼也不許那些舉人們拉盛言楚出去喝酒起詩社。
盛言楚和這幫書生玩了兩次後,私以為索然無味的很,有人上門邀請,他正好藉口染病婉拒,如此,倒得了一段時日的清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