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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9:47:09 作者: 春綠可期
衛敬不動聲色的瞥了眼盛言楚,旋即舉杯和戚尋芳飲了一杯,飲酒間不忘擺手讓盛言楚落座。
「既然盛解元盛情相邀,不若衛大人就准了吧?」戚尋芳一直都笑眯眯的說話,說著偏頭看向另一邊的京官:「田大人以為如何?」
被喚田大人的京官年歲和衛敬差不多,長相矮小,落座後幾乎沒怎麼和舉人們對眼,只一味的低著頭吃鹿肉。
戚尋芳問他時,田大人這才放下筷子,綠豆大的眼睛繞著盛言楚看了兩圈,眼中神色古怪,忽扭頭對著衛敬和戚尋芳,道:「兩位大人做主便是。」
盛言楚被這位田大人盯看著頭皮發麻,以為田大人會反駁他,沒想到一句多餘的話都沒有,戚尋芳似乎早就料到是這樣的場面,衛敬則面無表情的吩咐人:「將武舉人們請到盛解元這邊來。」
衛敬的一道命令直接在文人堆里炸開鍋。
「都怪我等多嘴多舌,否則盛解元何須委屈自己給那些魯莽之輩眼色?」
「噓噓噓,可別再說了,不然待會鹿鳴宴讓位給他們的可能性都有…」
文舉人們一陣唏噓,齊齊對盛言楚投來可憐的目光,盛言楚哭笑不得,他一點都不委屈啊,多一些人圍坐一起吃鹿肉,總好過他一人孤零零的坐在解元桌上吧?
這難道……就是高處不勝寒的孤獨感?
武舉人坐過來時,盛言楚只覺小木桌都跟著顫抖了三下,本以為坐下來的這幾人吃相難看,沒想到幾個漢子倒挺會來事。
打頭的武舉人是武鄉試的解元,叫詹全,只因臨朔郡不太重視武鄉試,故而這頂解元帽子蕩然無存。
詹全滿滿的給自己斟了一杯,先敬了上首三位,隨後轉向盛言楚:「多謝盛解元盛情相邀,我等一介武夫說不出錦心繡口的話,就…就都在酒里了!」
說完酒杯里的酒水嘩啦一下就進了肚,其他武舉人有樣學樣,豪爽的喝下一大盅酒,喝完後,發出長長一聲喟嘆。
這些武人如此痛快,盛言楚豈能扭捏,緊跟著舉杯。
今日的酒比謝天恩在梨園喝得酒要烈上許多,衛敬擔心盛言楚還沒有唱《鹿鳴》就開始耍酒瘋,屆時丟臉可不好,剛想出聲勸阻,戚尋芳笑著攔住衛敬。
「衛大人,年輕人喜鬧,且讓他們歡快去,咱們也有好多年沒有坐下來暢飲了,尋芳敬您。」
衛敬緊了緊五指,餘光瞟到盛言楚喝了三杯後還能笑得輕鬆,當即舒了口氣,看來這小子有點酒量。
戚尋芳也在看盛言楚,見盛言楚三言兩語就和那幫不善言辭的武人談笑風生起來,戚尋芳眼中的笑意加深。
一場由文人挑起的爭端不過片刻就和好如初,衛敬心裡多少有些感激義子,若盛言楚今天不站出解困,以衛敬一貫的做派,大抵會摁著那幫文舉人痛罵一頓。
只不過這樣一來,衛敬身為臨朔郡鄉試座師和舉子們鬧不合的謠言就會飛出天際,衛敬在臨朔郡郡守位置上待得時間夠長了,不出意外明年應該就會從臨朔郡調走,而盛言楚這一批將會是衛敬最後一批學子,鬧得太過分於衛敬名聲不好。
既然風波已過,在場的舉人也跟著鬆了一口氣。
酒也喝了,鹿肉也吃了,接下來將是鹿鳴宴的高潮部分——唱《鹿鳴》,拜謝學官。
《鹿鳴》由戚尋芳和那位存在感很差的田大人起頭,戚尋芳聲音清亮,田大人沙啞,兩人唱了前兩句後,盛言楚作為解元則接過《鹿鳴》調調帶著眾舉人繼續往下唱。
《鹿鳴》調子一起,這可把一眾武夫樂壞了。
要知道往年鷹揚宴上可沒這講究,先前聽說鷹揚宴就設在鹿鳴宴隔壁,《鹿鳴》的調子若是飄到隔壁,他們這些武舉人只有眼巴巴看著的份,如今倒好,他們竟也有機會唱《鹿鳴》。
鹿,同祿,誰不想以後飛黃騰達升官發財?
所以這群漢子卯足了勁唱,震得郡守府都跟著抖三抖。
盛允南和一幫人站在郡守後院門口閒聊,突然從院子裡傳來聲振林木的高亢歌聲,嗑瓜子的盛允南險些卡到了嗓子眼。
「舉人老爺這在在唱《鹿鳴》!」有懂行的人瞬間興奮尖叫。
大街上的人紛紛駐足,竊竊私語道:「往年聲音清幽,得耳朵貼著牆壁才能聽清,今年屬實不一樣哈,大老遠就聽到了,字字清晰。」
「誰要再說咱們臨朔郡文人扭捏,我就跟誰拼命!」
「真沒想到哇,今年舉人們大多年輕,我還以為他們會羞得不敢出聲呢,不想唱出這等氣勢!不愧是我臨朔郡的大好男兒!」
唱完《鹿鳴》,盛言楚只覺他的耳朵接近於聾子,武舉人嗓門本來就很大,又激情開嗓,聲音撼天震地穿雲裂石,結束後,盛言楚掏了掏耳朵,他總感覺有一瞬間自己耳朵失了聰。
待《鹿鳴》唱畢,接下來的環節才是在場舉人們最為期待的部分。
衛敬作為臨朔郡鄉試主考官,是所有舉人們的座師,而戚尋芳和田大人是京城臨時派過來的學政官,亦可以在鹿鳴宴上收學生為徒。
所以當盛言楚帶著眾舉人從戚尋芳這邊開始拱手問安時,底下舉人紛紛抖擻起精神,好拿出最好的狀態面對上首三人。
衛敬本家不在臨朔郡,加之明年就要離開臨朔,是留在京城或是外派去別地都不好說,因而衛敬不打算在這個節骨眼上挑舉人做學生,左右身邊已經有一個解元義子,還用得著去收其他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