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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9:47:09 作者: 春綠可期
做完這一切,外頭的日頭已經躥到斜上空,燥熱煩人的氣溫慢慢將貢院籠住,盛言楚手伸到書桌底下,從容的從小公寓拿了條冰鎮毛巾搭在脖子上。
突然的涼爽激得他渾身一哆嗦,就在這時,門口站出一行書吏,漠然敲著鑼鼓從考棚前經過,再折返回來時,只聽他們高聲齊喊:「酉子年八月鄉試第一場,吉時開考——」
振奮人心的聲音穿破雲霄,盛言楚不敢怠慢,搓搓手將考籃里的文房四寶拿出來。
鋪桌布,倒水洗筆,研墨,動作一氣呵成。
書吏們喊過後,一個面生的官員手一揮,抱著密封考卷的官差將手中的考卷高高舉起,像遊街似的讓考棚里端坐的每一個秀才都看了個清楚。
巡走完畢,之前敲鑼的書吏慎重的接過考卷,一間一間的開始分發考卷。
考棚布簾上方有一塊鑲著木扭釘子的板子,每發一份考卷,官差就會將木板放下,旋即拿起腰間掛著的鐵鎖將木板鎖住,木板一鎖,外頭就只能看到盛言楚伏案的上半身,這一鎖,就要鎖三天。
不論考棚裡邊是死了人還是走水,亦或是考生生病垂危棄考,鐵鎖都不會輕易打開。
拿到考卷,盛言楚小心的拆開密封線,這兩年他拖義父的關係做過好幾套鄉試題,故而並沒有被三天幾十張考卷嚇到。
發考卷時,貢院裡很安靜,隨著密封線被拆開,盛言楚能清晰地聽到秀才們很明顯的倒吸涼氣的驚嘆聲。
讀這麼多年書,盛言楚正式下場的科考唯有五年前的縣試,為了防止自己在鄉試上丟三落四,這幾年盛言楚有意識的培養自己一拿到考卷首先執筆將文籍上的信息一張一張的填寫完畢。
其實科考並沒有強求每一張考卷都署名,一般在頭一張上署了名就行,但臨朔郡之前出現過有些考生的卷子被批閱先生弄丟了兩張,因弄丟的那兩張沒有標記,貢院便是四處找一時也沒能從一屋子的考卷中找到,那位考生因為這個無妄之災少了兩張考卷的分數。
據說,當年那個考生差一點點就考中了舉人,後來貢院疏忽的事傳出去後,考生一紙訴狀將臨朔郡的貢院告上了京兆府。
此事鬧到京兆府後,轟動京城,然而京兆府只小懲了當時的臨朔郡郡守,並沒有恢復考生原本的成績。
為此,一條不成文的規定在民間冒了出來:考生若不嫌麻煩,可以在每張考卷上都標註文籍。
檢查沒有錯寫文籍後,他才開始例常看一遍這些考卷上是否有漏印、錯印、糊印,光檢查這項就花了他將近兩刻鐘的功夫。
才開考沒一會,貢院玄武街考棚里就有考生不安的嘆氣聲和吐槽題難的碎言碎語,雖然有官吏呵斥不准說話,但還是有人管不住嘴在那嘟嘟囔囔的發出聲音讀題。
盛言楚捂住耳朵仍擋不住噪音,索性從小公寓裡揪出兩張衛生紙塞進耳朵里。
清淨不少後,他才正式審題。
葳蕤山分南北,地處南邊的臨朔郡幾百里外就是江南府,江南府是舉世聞名的文人天堂,大約是緊靠濃郁學風江南府的緣故,臨朔郡的鄉試題要比北方京城難度偏高。
回顧前年,盛言楚猶記得衛敬聯合貢院出得考題緊貼時政,秀才們不傻,知曉衛敬喜歡拿人間百態出題後,這兩年裡,秀才們花了不少銀子買書肆的刊報品閱。
嘉和朝的印刷術技術並沒有達到巔峰,故而郡城的刊報極為的昂貴,且還要托人從郡城往外寄到家,如此又是一筆費用。
包括盛言楚在內的秀才們皆咬著牙一期不漏的將刊報買了下來,每每到手,都會一個字一個字的扣,然而衛敬今年卻在第一場鄉試上只出了五道時務題。
盛言楚提前將幾十張考卷審閱了一遍,數出只有五道時務題後,說不心疼之前花得銀子是假話,心在滴血!
有幾個秀才和盛言楚做題的順序一樣,待籠統的看完考卷後,幾個秀才只覺渾身拔涼拔涼。
盛言楚嘖了一聲,現在只能期待後面兩場能多一些時務題,不然他那幾十兩的銀子就真的打水漂連個迴響都沒有。
五道時務題,剩下的題目由策論、算術以及律法三分天下,這三類幾乎持平,但顯而易見,第一場鄉試不論是策論,還是算術亦或是律法,難度都相當高。
審完題,盛言楚心底對第一場鄉試多少有了點頭緒,拋開難易,第一場側重於考察書生們的基本功。
一些簡單的墨義題幾乎沒有,帖經題多而冗雜,不過四書五經難不倒盛言楚,對於那些熟讀書本的書生亦是。
喝了一口提神的薄荷茶,盛言楚沉了沉氣,拿起筆開始先做帖經,面對截斷的生僻句子,盛言楚先在素紙上默寫一遍再謄抄。
帖經題於他而言雖是小菜一碟,但一張一張的帖經題寫個不停,再穩的心態都會生出煩躁。
默寫完幾道帖經題,盛言楚起身在考棚里踱步走了兩圈,扭扭脖子開始放空思緒。
對面的裘和景翹著二郎腿正在跟一道算術題過招,心煩意亂間,裘和景看到斜對面的盛言楚突然罷筆站了起來,神色不耐。
見盛言楚在屋裡走了兩圈後又端坐了回去,再下筆時,筆走游龍毫不停歇,一點都看不出卡題的難受。
裘和景抖腿的動作一滯,丟下筆學著盛言楚在屋裡走了兩圈,嘿,還真別說,走兩圈後,裘和景忽然靈光一閃,再看桌上的算術時,頃刻茅塞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