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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9:47:09 作者: 春綠可期
盛言楚冷眼瞧著趙教諭,見趙教諭不待見他,便拱拱手告辭離去。
自那以後,盛言楚再也沒有上過趙教諭的課,只要有趙教諭的課,盛言楚都會去藏書館呆著,或是溫書,或是查找制藍墨的法子。
有了事情打發時間,盛言楚慢慢從趙教諭的冷暴力中走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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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杏花開滿園,科舉四宴之二的瓊林宴和會武宴結束後,題名金榜的三甲進士名單如海中波濤瞬間席捲大江南北。
這天,盛言楚收到了遠在京城的夏修賢的來信,夏修賢雖沒有摘下一甲頭名,但能當上二甲傳臚也很了得。
收到信後,盛言楚真心替夏修賢高興。
二甲傳臚雖沒有一甲三人春風得意,但夏修賢尚且年輕,若是朝考中能在詩文四六上大風出彩,屆時一樣能進翰林院當差。
翰林院,多清貴的官位啊,儲相之才,只要三年穩妥得當,日後必風光無限。
其實就一個字,熬。
熬到三年後退館,按夏修賢目前的成績,肯定會留館授以編修、檢討之職,只要能留館,前途就不可估量。
夏修賢還是老樣子,人沒回來就在信上占他的便宜,什麼他已經在京城落了腳,來年盛言楚上京時得記得提前寫信,他這個做兄長的也好在京城設下宴席替他接風洗塵。
「明明比我大不了幾歲…」盛言楚照著信呸了聲,臉上的笑容卻不減。
信的末尾處,夏修賢矯情了一番。
「——代我向書院的同窗好友以及夫子們問好,尤其是趙教諭,我上京的時候,他直哭得像個娘們……」
「趙教諭……」盛言楚輕呢一聲,旋即放下信沒再去看。
夏修賢是趙教諭的得意門生,可如今他和趙教諭卻鬧得針尖對麥芒,也不知道夏修賢有朝一日知曉此事會作何感想。
為了不給春風滿面的夏修賢添煩惱,盛言楚回信時沒有將他跟趙教諭的恩恩怨怨寫進信中,反倒是趙教諭聽聞愛徒高中二甲沒有寄信給他這個夫子後,氣得臥床病重了好幾日。
好不容易氣色好了些,趙教諭氣沖沖的提筆寫了一封責怪信寄去了京城,言語中還將盛言楚拉出來『鞭笞』了一頓,說來說去無非是夏修賢認識盛言楚不過才兩年之久,他趙嶸教了夏修賢七八年的書,難道都不值得夏修賢單獨來一封信?
信的末尾,趙教諭抹淚哭訴,言及夏修賢走後盛言楚對他百般不敬,總之負屈銜冤至極,讓人聞之悲愴不已。
五月中,剛進到翰林院的夏修賢前後腳收到驛站兩封信,看到趙教諭漫天的怒罵和討伐盛言楚的話語,夏修賢楞在那久久沒有反應過來。
明明他離開靜綏的時候兩人並無間隙啊…怎們才短短半年的時間,竟鬧到水火不容的地步。
趙教諭在信里卯足了責罵盛言楚目中無人出言不遜,卻從頭到尾都沒說自己為何會跟盛言楚一個小孩鬧到這種地步。
夏修賢提起一口氣拆開盛言楚的信,本以為也會看到滿目的髒言穢語,不料盛言楚在信中隻字不提和趙教諭的嫌隙,只一味的交代他安心朝考,以及問候他在京城住得可習慣之類的話。
覷著兩份情緒截然不同的信,夏修賢緩緩拿起了盛言楚那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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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教諭私自給夏修賢傳信的事盛言楚本來不知情,可耐不住趙教諭見天的在書院炫耀自己教出了一個二甲進士。
「看把他嘚瑟的……嘖嘖嘖。」趙蜀翻了個白眼,不屑一顧的哼哼,「夏大人分明是自個聰慧,跟他的教導有何干係?」
趙教諭年輕時考了三四次會試都沒中,後來還是老山長憐惜自己這個學生,便讓趙教諭留在縣學教書,起初趙教諭認為自己好歹是個舉人,要教書也該去府學,然而府學豈是那般好進,考了兩三回沒考進去後,趙教諭只好灰頭土臉的回了靜綏縣學,這一呆就二十來年。
二十年中,趙教諭手中倒是出過秀才,舉人卻不多,像夏休賢這樣一口氣做成翰林官得更少之又少。
所以看出夏修賢資歷不錯後,即便夏修賢在書院橫行霸道囂張無二,趙教諭都不會真的對夏修賢發脾氣,因而書院的人有一段時間紛紛謠傳趙教諭過分偏愛夏修賢的話。
然而,看人一向很準的趙教諭卻跟資質比夏修賢跟勝一籌的盛言楚鬧到翻天覆地。
院子裡,趙教諭敲敲手中的戒尺,得意洋洋的跟一眾書生炫耀夏修賢的事。
有小童生忍不住問:「夫子,夏大人可在信中與您說了京城的事?」
「夫子,夏大人覺得今年的會試難不難啊?」
「殿選能見到皇上嗎?」
「夏大人沒中一甲,還能留在京城嗎?」
……
後邊的問題趙教諭尚且還能糊弄過去,只不過唯有一點——京城中的風光。
趙嶸壓根就沒去過京城,哪裡說得出來。
「夫子,您快說說哇,夏大人在信中都寫了什麼?」
寫了什麼?寫個卵子。
趙嶸在心底又將夏修賢罵了一頓。
可趙嶸將話都放出去了,身為翰林官的恩師,趙嶸就是編,也要編一封信出來。
趙蜀胳膊肘戳了戳背靠著牆默讀文章的盛言楚,眼中布滿狡黠:「盛小弟,你說夏大人到底有沒有寫信給趙教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