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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9:47:09 作者: 春綠可期
「賣對聯?」一石激起千層浪。
秀才們看趙教諭的眼神瞬間變了味,這些多多少少都被趙教諭拉去寫過對聯,如今盛言楚將事兒往門面上一說,秀才們立馬心裡有了數。
敢情趙教諭在這陰陽怪氣的一頓數落盛言楚是因為盛言楚做了趙教諭賺銀子路上的攔路虎?
「切。」不知誰不屑的嘁了聲。
趙教諭的臉一下拉得跟馬臉不相上下,胸中氣血翻湧,一連說了三聲『好哇好哇,都翅膀硬了』也沒消氣。
最終還是幾個牆頭草秀才過去好言相勸才讓趙教諭體體面面的走出了秀才坊,趙教諭甩袖剛走,盛言楚就去書院學正面前負荊請罪起來。
學正問清事由後,為趙教諭的小心眼氣得吹鬍子,見盛言楚自請罪行,便免了責罰,但口頭訓斥跑不掉。
回到舍館,程以貴梁杭雲還有趙蜀都跑過來看望盛言楚,見盛言楚身上毫無淤青,頓時鬆了口氣。
「趙教諭乃我趙家遠方表叔,雖不是什麼頂尖小人,但骨子裡卻是實打實嫌貧愛富,咱們動了他對聯的羹,難怪他會對盛小弟言語不客氣。」
「簡直枉為人師!」
程以貴才不給趙教諭面子,怒拍桌面道:「只許他一人賣對聯,合該我們這些做學生的干看著?大庭廣眾之下羞辱楚哥兒,哪裡有半分為人師的作為。」
梁杭雲因有賣對聯的銀子一家人才過上了好年,對趙嶸一家獨大的無恥行徑當然厭惡,道:「楚哥兒,如今書院上下都在傳趙教諭拿師長身份欺壓你,既然他當著眾人的面挖苦你,你又何必去學正那受罪?」
盛言楚盤腿坐在床上拿出小桌板,聞言眉頭微微一皺:「人言可畏,我不去找學正,等這事在書院鬧大了,學正肯定會來找我。再說了,趙教諭畢竟是師長,我當眾頂撞他實屬不該。」
趙蜀是幾人中年紀最大的,琢磨一番後方道:「盛小弟說得對,咱們不能落下口舌,否則今日書院傳得就不是趙教諭欺辱盛小弟,而是盛小弟目無尊長了。」
梁杭雲嘆了口氣:「說到底,賣對聯的人是我們仨,楚哥兒不過是替我們背了鍋罷了……」
程以貴心頭一陣發堵:「是這樣沒錯……要不我去說清楚?」
盛言楚翻開書,淡瞥了眼程以貴:「表哥你和誰說清楚?和趙教諭?趙教諭這會子鐵了心的認為是我搶了他的對聯生意,你去說了他就會聽?聽了又能如何?白白的遭他一頓罵罷了,還不如消停些,左右我在縣學呆的時間不長,你呢,你跟杭雲兄還沒過院試,這會子還是不要得罪他才好。」
「可我……」程以貴握緊的拳頭鬆了開來,啞聲道:「可我就是氣不過他辱罵你。」
趙蜀和梁杭雲亦點頭。
盛言楚扯唇笑了笑:「你們仨替我打抱不平我心裡感激,但該忍得還得忍,我如今是學生身份,不尊師重道是大不逆之罪,回頭趙教諭若急了去外頭造謠,吃虧的只會是我。」
「他敢!」程以貴揮舞拳頭,胳膊上的青筋勃.起怖人。
「他有何不敢?」盛言楚正色問,「辛華池的名聲不就是被廖夫子給毀掉的嗎?」
提及辛華池,程以貴舉起的拳頭放了下來。
廖夫子為了保全廖家私塾,對外將辛華池的名聲毀得一塌塗地,辛家因此連夜搬離懷鎮來到靜綏縣城,便是這樣,風言風語依舊不斷。
辛華池此生除非衣錦還鄉狠狠的抽廖夫子的臉,否則別想走出廖夫子的陰影。
「廖夫子是秀才,又是夫子,他結交的朋友全是文人,上下舌頭這麼一嘚,有關辛華池的事請輕輕鬆鬆的傳到了十里八鄉。」
盛言楚沒好氣的哼了聲:「趙教諭是書院的老人,他的人脈更廣,屆時他抓著我不敬他的小辮子不放怎們辦?」
忍一時風平,退一步海闊。
他來書院是為了學知識,而不是為了丁點小事慪氣結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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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言楚退一步求和,然而趙教諭卻陷在小心眼的胡同里沒走出來。
接下來的幾天,無論盛言楚在課上回答什麼,趙教諭總會冷嘲熱諷好半天。
「……盛秀才如今是大家眼裡的小神童,何須站起來回老夫的話,豈不是折老夫的壽?」
「……盛秀才既說得頭頭是道,老夫這教諭的位子不若讓給你做?來來來——」
諸如此番冷言冷語之外,趙教諭還會故意不批閱盛言楚交上去的文章課業,盛言楚氣不過就自學。
趙教諭見盛言楚隱忍不吭聲,愈發的得意,開始在課上為難盛言楚,但凡起來回答遲了些,趙教諭就如幽靈一樣高高舉起戒尺。
一次,兩次……才結了疤,趙教諭立馬又黏了上來,以至於盛言楚的手掌心整個正月就沒消過腫。
程以貴等人實在看不過去,便喊上樑杭雲還有趙蜀以及其他和盛言楚交好的同窗去學正那告狀,學正聽聞此事後勃然大怒。
很快,有關趙教諭被停課的消息傳了開來。
盛言楚攤開血肉模糊的手掌,重重的嘆了口氣。
三月的一天,時隔近兩個月,盛言楚在書院再次見到了趙教諭。
那日天朗氣清陽光明媚,趙教諭站在院中正在給馬明良等人開鄉試小灶,盛言楚背著書箱從旁經過時,趙教諭頭微偏了偏,待餘光看到來人是盛言楚後,趙教諭嘴唇翳動了幾下,最終厭惡的別開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