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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9:47:09 作者: 春綠可期
秀才們紛紛放下筆,盛言楚跟著放下,抬眸一看,只見原本坐在正中的老山長不知何時站到了一旁,此刻坐在首座上的是一個陌生的男人。
年紀大概四十上下,嘴邊留著兩撮小鬍子,眼睛小的像沒睜開似的,眼瞼下掛著兩個因沉湎聲色犬馬而累成的大眼袋。
盛言楚知道今年書院的歲考會有衙門的人過來,他扭頭朝四周看了眼,愣是沒發現衙門老人孟雙的身影,而站在屋子裡的全是一些生面孔的官差。
見眾秀才停了筆,上首一個官差諂媚的對中年男人耳語了幾句,男人笑眯眯的點頭,官差恨不得將腰彎到地上,也不知道官差說了什麼竟逗著男人哈哈大笑起來。
忽聽官差一聲咳,手往男人身側一揮,朗聲道:「這位就是咱們靜綏新上任的縣太爺吳記吳大人。」
秀才們心領神會,紛紛離座起身拱手問安,盛言楚雖不喜這位吳大人拖延歲考的時間,但也不敢怠慢,遂起身。
「哎呦我的老腰…」
略為安靜的屋子裡莫名想起一道呻.吟,眾秀才包括坐上的吳大人等人皆看了過去。
原來是一個老秀才起得快閃到了腰,此刻正以一種難受的姿態佝僂在那,有個秀才不忍心看老者站在那受罪,便走過來扶著老者坐下,熟料上頭兩撇小鬍子的吳大人猛得拍響桌子。
「大膽!」吳大人身邊的官差立即一聲怒吼,「大人還沒發話,誰准你坐下了?」
老者霎時哆嗦起身,一側站著的年輕秀才不忍老者忍受痛苦,便道:「大人,此人年邁身子不適……」
還沒說完就被吳記給打斷,吳記當場冷言冷語起來:「讓你們這些只會讀書的秀才見到本官不下跪已經算客氣的了,怎麼?你們還想翻天不成?連站起來回話的空閒都沒有?」
「大人,他——」年輕秀才欲言又止。
吳記別開臉,拔高嗓門吼道:「下邊說話的是誰?即刻給本官拖出去,反了天了,覺得本官新上任不放在眼裡是吧?天底下哪有這樣張狂的秀才,本官說一句他恨不得說十句!」
吳記一聲令下,立馬有官差上來押解年輕秀才,一旁疼得說不出話來的老秀才忙拉著官差的腿求饒,年輕秀才還沒來得及解釋就被官差塞了塊臭烘烘的布進嘴。
眼瞅著年輕秀才掙扎不過要被抬出去,屋內剩下的秀才們摸摸腦門上的虛汗,誰也不敢再出聲。
「求大人饒了他吧。」老秀才拄著拐杖走近吳記,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忍著膝蓋上的痛懇切的請求,「今日是歲考的大日子,萬萬不可缺席啊……」
秀才歲考是大事,朝廷官員在這一天便是病入膏肓也要下床去現場應試,何況是小小秀才,若是缺考,視為放棄功名。
被擠到拐角的老山長也站出來求情:「大人,他是怵了您的威嚴才碎嘴了些,您大人有大量繞過他吧。」
「還請大人手下留情——」盛言楚眸光閃了閃,掀起袍子雙膝跪地,屋子裡的秀才們旋即跟著跪倒,齊聲哀求。
民心所向,吳記想耍威風也得掂量著辦,甩袖坐回椅子,吳記擺擺手,只見身後的狗腿子官差笑吟吟的扶起老秀才 ,面朝向大家。
「諸位秀才將來都會是朝廷的棟樑,吳大人豈會刁難你們?不過是逗大家一樂罷了。」
老秀才和放回來的年輕秀才深深嘆了口氣,適才那簡直是誅心行為,哪裡看得出是玩笑之言?
官差吐了口口水到手掌心搓了搓,眾人包括盛言楚都面帶不解的看著官差,下一息只見官差從懷中摸出一張五十兩的銀票並兩錠小元寶。
抖了抖銀票,官差悠悠道:「咱們吳大人上任靜綏時,只領了朝廷五十兩的俸祿和十兩的過冬炭銀……」
就說這一句話,然後官差就拿著五十兩的銀票在秀才們眼前逛盪。
「這……」一心只讀聖賢書的秀才壓根就沒幾個腦袋能立馬轉過彎的。
「六十兩不少了,我家不吃不喝攢七八年才能攢六十兩呢。」
「靜綏家家有毛衣夾襖,今年冬天比去年暖得多,炭火幾乎用不上……」
「嘀嘀咕咕幹什麼?」官差的臉唰的一下垮下來,掏出兩個銀錠子砸向秀才堆,個秀才腦門楞是被砸出了傷口也不敢抱怨,彎腰撿起銀錠子後雙手呈上。
官差不屑的挑眉:「怎麼只有兩個?」
撿銀子的秀才傻了眼,囁嚅道:「本來就兩個啊。」
「放肆!」吳記頓時怒目,「分明是四個!」
秀才嘴角一抽,堅持道:「大人,是兩個……」
「大人說四個就是四個!」官差狐假虎威,一手顛著兩個銀錠子,一手伸向秀才,「快些將另外兩個銀錠子還給大人。」
秀才噎得說不出話來,猶猶豫豫道:「官爺,真的是兩個,不信您問問他們。」
「嗯?」吳記面上烏雲密布,將手中的茶盞狠狠往桌上一擲,威脅道:「磨磨蹭蹭的幹什麼?誤了歲考的吉時你們中誰擔待的起?」
見吳記捏著歲考的事說,撿銀子的秀才苦笑不已,將身上好不容易存起來留著買書用的五兩銀子摸了出來,為難道:「大人,小人只『拾』了這個。」
吳記給官差使了個眼色,官差接過秀才手中的銀子咬了咬,旋即又道:「還有五兩誰撿到了,速速交出來,否則誰也別想歲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