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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9:47:09 作者: 春綠可期
果不其然,接下來的事直接讓程以貴當場撂下水壺沖了出去。
月色越過梢頭的時候,程以貴才回來。
「貴表哥!」盛言楚找人找的頭都快熬掉了,見程以貴全須全尾的進來後,懸在他嗓子眼的一顆心才將將落下,可接下來的一句話又差點將他的腦門血都嚇了出來。
「楚哥兒,」程以貴狠狠的咕了一口濃茶,放下茶盞後又是關窗戶又是關門。
「怎麼?」盛言楚揶揄,「小二說你去找辛華池討債去了,如何?可討回來了?」
程以貴一言不發的將盛言楚往內間拉,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惹得盛言楚越發好笑。
「貴表哥這般小心,是不是擔心辛華池等會找上門來報仇?」
「辛華池那個小鱉崽子他敢!」程以貴揮了揮手,旋即想到什麼,又放下了,不安的抖著嘴唇對盛言楚道:「楚哥兒不得了了,我在外邊看到死人了——」
「什麼?」盛言楚淘淘耳朵,皺眉道:「死人?貴表哥莫不是在說笑?今天縣試才結束,如今城中好幾位大人在呢,各處遍地都是巡邏的官差,怎麼可能會有命案發生讓你瞧見了?」
「楚哥兒!」程以貴堅持道:「我並非說笑,我真的看到了,就在禮院后街的留琴巷子裡頭。」
「那裡是煙花之地,你去那幹嘛?」盛言楚更關心的是這個,板著小臉問:「你不會是借著打辛華池的念頭,背著我尋花問柳去了吧?」
「哎喲我的楚哥兒,你借我一萬個膽子我也不敢去那種地方。」程以貴毛躁躁的解釋,「我去那是因為有人看到辛華池去了那條街,我便尾隨進去了,等找到辛華池的時候,我才發現我身處在煙花之地。」
「所以死的人是留琴巷子裡的人?」盛言楚問。
「並非!」程以貴又恢復了剛才的謹慎,低低道,「那人就是之前我與你在禮院見到的那個為了賺銀子做保而丟了功名的秀才!」
聞言,盛言楚暗叫一聲可怕。
第26章 縣試放榜
當晚, 靜綏縣的大街上燈火通明,尤其是程以貴剛去過的留琴巷子。
原本鶯鶯燕燕嬌言婉語不斷的旖旎之地,如今卻掛上了白布, 昭示此地在送魂。
盛言楚和程以貴跟著看熱鬧的眾人也來到了留琴巷。
重回故地, 程以貴不禁後背滲冷汗,指著巷子口深處:「楚哥兒, 那秀才就慘死在那條巷子水溝里, 當時巷子烏漆嘛黑,我是跟著一個挑擔的走商進去的,他擔頭掛著油燈,正好照到了那慘死秀才的臉……」
此時黑不隆冬的深巷裡全是人,秀才跌落的水溝上也豎起了木柵欄, 不遠處, 一匹白布覆蓋的屍體陳列在地,幾個打扮古怪的人正圍著屍體左瞧又看。
「他們這是在幹嘛?」程以貴側開幾步, 終於看清那幾人的面貌, 只看了一眼程以貴就嚇了一大跳,抓著盛言楚的胳膊不敢鬆手。
「這幾人怎麼生的……如此獐頭鼠目?」
「那是因為以前受的傷瘡口太大,後期癒合時沒妥善處理, 導致新生出來的肉歪歪扭扭, 你看手中端著箱子的那位——」
盛言楚手指向一個臉形不太對稱的男人,小聲道:「他下巴處多出的那塊肉應該是受傷後用了不該用的藥粉, 才導致傷疤處的紅肉恢復不了原來的顏色,這人大概從前喜歡用手去扣傷疤上的結疤,總是往一邊拉扯,導致還沒長好肉的下巴頜骨往一邊歪了。」
「那…他旁邊那人呢?」程以貴睜開一隻眼,嘴巴呶向另一側三根指頭外翻的男人, 「他又是為何?嘖,看他那幾根往上直立的手指,我心裡就滲的慌,總感覺自己的手指會隨時被掰成那樣。」
盛言楚眯起眼,旋即笑開:「還真的讓表哥猜對了,他的手就是活生生被人掰成那樣的。」
「什麼?!」程以貴心跳亂的厲害,不敢置信道:「楚哥兒你別是在丁大夫那學了半吊子看病水平就隨口糊弄我吧?」
這兩年盛言楚在懷鎮長青街的丁家醫館做外門學徒的事並沒有瞞著程以貴,丁大夫說盛言楚學醫的悟性非常高,偶爾醫館裡忙的應接不暇時,盛言楚還能充當一個小大夫幫著接診一些小病小痛的患者,正因為如此,程以貴才相信盛言楚說那個端著木箱臉歪的人的病狀,只是輪到手指翻飛的說法時,程以貴多少有點懷疑。
「不信的話,你上前問他就是咯。」盛言楚一句話堵的程以貴沒了下文。
程以貴往盛言楚身後藏了藏,小小聲道:「我哪敢啊,瞧著這些人就不是好人……」
「他們是苦命人。」盛言楚糾正道,「他們是官府檢驗命案死屍的仵作,殮葬為業在嘉和朝是賤籍,只有那些地位低下的賤民才能擔任,他們的後代比我這個商戶之子還要慘,我好歹蹭著皇商的金光得以科舉,他們不行……」
程以貴聽了唏噓,盛言楚望著幾人臉上身上各式的舊疤新傷,心底五味雜陳。
「仵作不招人待見,成天跟屍體打交道身上難免有難為的屍臭味,周邊的人都視他們為不詳之人,他們大多數都是孤寡之輩,沒兒沒女雖冷清卻也有了無牽掛的好處,免得後代因為他們四處受他們的白眼。」
「他們身上的傷莫非是四鄰害的?」程以貴下意識的拿左手去掰右手食指,才掰了一會就疼的咬牙,可想而知遠處那人手彎成那般當時受罪時有多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