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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9:47:09 作者: 春綠可期
康夫子悵然了一會,經書童提醒站起來時步子略有點不穩,祝永章忙跑過去攙扶。
「叔父,你怎麼了?」祝永章邊問邊伸著小手替康夫子順氣。
盛言楚等人皆屏住呼吸,望去的目光中飽含擔憂。
時值正午才過不久,三月天的陽光明媚溫和,透過鏤空的木窗打在盛言楚臉龐上,小兒稚嫩面孔勾得康夫子發白的臉逐漸怔松。
功名之路若能守住心,穩住性,一輩子的飛黃騰達指日可待,並非世上所有人都跟他一樣會鬼迷了心竅,新科狀元俞庚就比他深諳官場之道,才幾年的光景啊,那個小小矮矮的孩子竟都爬那麼高了……
「盛……」康夫子嘴唇嚅動。
盛言楚膝行上前,仰著腦袋展顏:「夫子。」
摸著盛言楚頭頂的小鬏,康夫子眸光微動,沉默了一會笑道:「老夫今年收的學生中數你最小,你可千萬別覺得自己尚少而驕縱頑皮,進了學堂就該用心讀書,方能值了你家出的那一兩半束脩!」
盛言楚大喜過望,忙磕頭謝過。
見祝永章偷偷扮鬼臉逗他,禁不住出聲:「夫子,章弟比我小——」
祝永章狡黠的吐舌頭:「你錯了,你可不能喊我章弟,再過幾天,我就八歲了。」
盛言楚聽了這話一愣,眼前這小蘿蔔頭竟比他大?別是開玩笑吧?
熟悉祝永章的俞雅之握拳抵唇,笑道:「確實是你最小,說起來,當年家兄入夫子學堂時亦是過了七歲生辰的,這樣算下來,楚弟你應該是夫子有史以來收的最小的學生了。」
康夫子讚許的點頭,周圍學子們見狀紛紛拿盛言楚年歲小的事調侃玩樂,下一秒,這些人就被康夫子怒敲的戒尺嚇得肩膀一縮。
「老夫不會因為盛言楚年歲小而寬待他,自然也不會因為你們年齡大而給你們留情面!」康夫子銳利的目光掃來,幾個年長的頓時一陣心虛。
盛言楚垂著腦袋聽教呢,忽而眼前『啪嘰』一聲重重落下一戒尺,戒尺打在地面發出沉悶的聲響,激得大夥脊背倏而挺直。
康夫子似笑非笑道:「不論你們年歲大小,家中背景如何,進了老夫的學堂那就得嚴守規矩,醜話說在前頭,別到時候說老夫不給你們面子,有些人家中有子有女的,挨打的事傳出去可不好聽。」
幾人被說的滿面漲紅,盛言楚也好不到哪裡去,他若是在康夫子這傳出混帳廢物的流言,那老盛家的人豈不是要天天跑他娘跟前笑話他?
受了訓誡,拜了祖師爺後,一行人終於鬆了口氣,個個喜笑顏開的跟著書童去吃魁星飯。
第9章 老盛家大半夜雞飛狗跳……
今年康家私塾收了十一個人,因他們各自帶了八大碗的魁星吃食,這頓宴請師兄們吃的魁星席竟擺了十來桌。
康夫子大手一揮,吩咐小廝前往長青街的妙品茶館買幾錢一芽二葉的白牡丹春茶。
茶館得知康家私塾當下在院子裡擺魁星宴,乾脆不收康家的銀子,只說這幾錢春茶白送給學子們嘗嘗鮮,也好讓茶館上下沾一沾讀書人的清雅福氣。
盛言楚在席上以茶代酒喝了兩盅後,從同窗的交流中得知這十一人竟有一位是秀才公,那人便是之前在拜師房說起娘家小舅子是郡城酒樓帳房的甄天賜,甄天賜今年二十又五,家中育有一兒兩女。
「甄秀才三年後要下場鄉試,特意從縣學辭了先生位子回懷鎮定心學習的。」程以貴咽下一大口紅棗芹菜羹,將從鄰桌打聽來的消息說與盛言楚聽。
「楚哥兒,這羹你多喝些。」程以貴擔心盛言楚夠不到桌子正中的羹,起身舀了一大碗。
盛言楚摸摸微漲的小肚皮,面帶愁容:「貴表哥,我真的吃不下了。」
就在剛才,康夫子領著他們一桌一桌的問禮,每到一桌,師兄們都喜歡拿手薅他的鬏鬏,薅完後又『逼』著哄著他吃這吃那,他腮幫子都嚼酸了。
「這羹你得吃!」程以貴笑呵呵的舉起木勺往盛言楚嘴邊湊,打趣道,「芹,勤,你做了學生,當然要討個勤勉的好彩頭,至於棗,早早高中唄。」
盛情難卻加之寓意深刻,盛言楚只能張開嘴喝下這碗古古怪怪的芹菜紅棗羹。
喝完羹,程以貴繼續之前的話題:「甄秀才來康家私塾無非為了跟夫子取鄉試的經,然另外兩個巴巴的從廖家退學來康家,就忒有意思了。」
盛言楚小小的打了個嗝,涼涼道:「這事章哥兒與我說了,石大江和石小河兩人去年在廖家受了氣,所以今天一開春,兩人立馬捲鋪蓋離開了廖家。」
「為啥事啊?」程以貴好奇的問。
盛言楚環顧一圈,確定石家兄弟不在附近後才道:「說是廖夫子認為石小河中了童生就該偏愛,私底下對石小河的哥哥石大江從來就沒有好臉色……」
程以貴嘶了一聲:「廖夫子竟是這樣的人麼……後來呢?」
遠遠的見石家兄弟走過來,盛言楚趕忙噤聲,待走遠了兩人才歪在一處聊起八卦。
其實事情沒啥大波折,石小河比石大江聰明,才十五歲就中了童生,石大江作為哥哥,考了兩次都沒中,廖夫子就斷言石大江這輩子都沒有考中的希望,這話私底下說沒什麼,壞就壞在廖夫子當著眾多學子的面說的。
石大河的確不如弟弟石小江聰慧,但人還算勤奮,何況又有了兩次沒中的經驗,假使這兩年找足缺漏,說不定下一次就中了,可惜廖夫子沒做好安慰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