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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9:47:09 作者: 春綠可期
提背簍時,程氏下意識的睨向還沒走的越氏。
「娘,你先忙去。」盛言楚齜著牙看著越氏,皮笑肉不笑的道,「奶來咱家一趟不容易,就讓我來招待吧。」
擱旁人家,程氏是萬萬不敢讓七歲的兒子去面對難纏的婆婆,只不過古話說的好,惡人自有惡人磨,她繼婆婆越氏在水湖村是出了名的跋扈不講理,可就是這麼一個人,愣是怕她七歲的兒子,每回相見就跟老鼠見到貓似的。
楚兒出生當天,聽說越氏突然半夜害病,險些就這麼去了。
楚兒滿三月上族譜的時候,越氏剛走出院子就左腳絆右腳硬生生摔了個大根頭,現在小腳走步不順當,就是那時候留下的禍根。
起初她也沒意識到什麼,直到每年楚兒作生辰,婆婆越氏身上總是會發生一些匪夷所思的事後,她才慢慢相信村里傳越氏造孽遭起報應的話。
胎穿過來的盛言楚剛開始認為他過生辰越氏就遭殃不過是巧合罷了,可七年來,他眼睜睜的看著越氏害了七場大病,而且都是在他生辰那天病得氣若遊絲,他突然覺得,村裡的流言約摸九成是真的。
越氏是盛家老爺子的第三任婆娘,換句話說,就是他繼奶奶。
他爺年輕時娶的原配才是他親奶奶,生有他爹盛元德,親奶不幸死於虎口。第二任婆娘生了他二叔盛元行,死於臨盆血崩。
水湖村的人都說他爺克妻,他爺氣得摔煙杆,不信命的在第二任婆娘剛下葬不久就花了大把銀子娶了越氏回家。
他沒投胎盛家之前,越氏命的確夠硬,平安生下了大他6歲的小叔盛元文不說,前頭還生了個女兒。
今天越氏趁著他不在家過來搶他娘的銀簪子,就是為了給女兒盛梅花添妝用的。
添妝?盛言楚真想抄傢伙打人!
他娘就是有再多的銀簪子,再多的銀錢,他也不會巴巴的送給越氏的子女添妝做臉面。
何況他娘就那麼一根簪子!
盛言楚越想越氣,七年前他娘臨盆之際,老盛家是怎麼對他娘的?
說他娘是掃把星,才嫁進盛家就讓盛家賠了生意,他娘一介女子大字不識,求爺爺告奶奶愣是沒讓老盛家的人憐惜他們娘倆半分。
渣爹卷著銀錢逃走的第二天,他那沒良心的爺爺就把他娘和尚在襁褓中的他趕出了盛家。
還好舅舅程有福冒著大雨及時趕到,這才在摳門的他爺嘴裡扒拉出五兩銀子安家。
至此,他所在的長房就從老盛家分出來了。
老盛家從前是做倒賣女人胭脂水粉貨物起家的,太爺爺有手段有眼光,跟著主家不怕苦的南北奔波,很快攢夠銀子買了鋪面,手中有了底子,太爺爺便打算出來單幹。
皇天不負有心人,他太爺爺終於掙出了臉面,然而銀錢一多就壞事,老盛家在太爺爺手中被朝廷界定成了商戶。
聽到官府的發話後,據說太奶奶等人傷心了好一陣子,但太爺爺卻覺得無所謂。
左右獨子行商本領尚可又不喜讀書,想著判成商戶就商戶吧,來日等家底豐厚了,讓獨子在底下養幾個讀書的好苗子,待考中科舉還是能庇佑老盛家的。
這裡的獨子說的就是盛言楚的爺爺盛老爺子,可惜他太爺爺做買賣精明一世,看自家人卻不上道。
太爺爺一走,老盛家的生意在他爺手中就開始走下坡路,加之他爺年輕時愛享受,致使老盛家在鎮上的好幾間鋪子入不敷出,以至於後來老盛家欠債太多鋪子多數抵押給當鋪後,他爺依舊不收斂奢靡。
等到花大手筆娶了越氏後,他爺才恍惚發現老盛家沒銀子了。
可惜為時已晚。
老盛家經歷輝煌後很快衰了,他爺從太爺爺那接手的鋪子僅存活了一間,如今在鎮上要死不活的撐著家用。
再有流傳下來的,便是太爺爺當年從官府手中領回來的商戶條子。
老盛家沒落後,大夥陸續搬回了水湖村,村裡的人時常笑話老盛家,說老盛家頂著商戶的名頭卻要下田干農活,這跟讓書生上街叫賣胭脂水粉一樣難為情。
他爺爺舒坦過活了大半輩子,哪裡會種田,這不,整個水湖村的莊稼苗子,就屬老盛家種得最稀稀拉拉,長勢荒涼。
不過他爺這點好,不管是克妻謠言還是其他的嘲諷,他爺只當是耳旁風,愣是頂著周遭的恥笑在水湖村紮根住下了。
他爺覺得稀里糊塗的活著沒事,可盛言楚不這麼認為啊!
前世他苦讀二十載後認真工作買了單身公寓,好不容易在大城市有了一席安家之所,不成想一個地震將他送到了老盛家。
既來之則安之,他認命的想著日後走科舉興門楣,總之他不想一輩子留在水湖村轉悠。
然而,現實如針,狠狠的戳破了他的科舉夢。
——商戶子不許科考。
得知這條律令後,盛言楚對老盛家的怨恨簡直就如同寒冬的風雪,愈來愈狂。
老盛家現如今才將將能溫飽,試問這樣的人家和農家有什麼區別?
真是占著茅坑不拉屎,如果老盛家生意好,盛言楚願意棄文從商,可現在老盛家別說千兩銀子,怕是做跑商的本錢——百八十兩銀子都拿不出來。
商路堵塞,科舉又不通,盛言楚他能不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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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越氏躡手躡腳的往院門口走,思緒回到現實的盛言楚小跑的上前伸手攔住越氏,仰著小腦袋笑眯眯的喊:「奶,既然來了就進家坐坐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