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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30 00:44:38 作者: 黎小黎
看她那小心翼翼,又滿眼新奇,一絲不苟的模樣,明蘇就覺得日子有了奔頭。
扯秧苗的事沈輕衣負責,明蘇便繼續打水,濕潤菜地。
這些谷種生發出來的秧苗,該怎麼伺弄明蘇熟悉的很。
畢竟她那皇帝老子那麼寶貝這稻穀,稍有錯處管事便是一鞭子抽過來,血淚教訓下,不熟悉也得熟悉。
地潤得能捏出泥團的程度,明蘇便停手了,沿著菜地四周切出巴掌寬的溝,繼續打水。
等沈輕衣將秧苗全部起出來,裝在籃子裡,明蘇伸手讓她扶著出了濕潤的菜地,自己進去栽種幼苗。
不同於在水田裡插秧,確保幼苗根系栽進泥里就行。
明蘇寶貝這些秧苗,栽種時按照棵數挖了一個個坑,像栽菜一樣將苗栽下去。
她栽種完,拎過早就打上來的水倒進之前切出來的溝里,再次朝地里澆了回水,才停手歇氣。
一上午都在與泥土打交道,歇息時身上褲腿上都是蹭的泥點子,便是沈輕衣這樣端莊的人,臉上也沾了不少泥印子。
兩人為了方便干農活,白天基本上都是長褲短袖。
而明蘇嫌棄穿鞋踩泥地里麻煩,還容易弄髒鞋子,回頭又得浪費皂角粉洗鞋,趁沈輕衣沒注意她了,直接赤腳上陣。
等幹完活了,心裡高興的她沒顧上穿鞋,光著一雙腳丫子噠噠噠地就往沈輕衣面前跑。
終於將秧苗栽下去了,了結心裡一樁事,可不得好好高興一下。
坐在小板凳上,還沒洗手的沈輕衣看眼越來越近的腳丫子,視線停頓幾秒後抬頭。
即便滿是泥巴,依舊能從縫隙里看出白皙肌膚的腳丫子的主人,臉上掛著燦爛的笑,請功般蹲在沈輕衣面前。
「輕衣,活幹完啦,就算外邊沒人過來,咱們也不至於沒東西吃,高不高興呀?」
沈輕衣從旁邊撈過一張板凳推到明蘇面前,指了指板凳淡淡道:「先穿鞋。」
有的人,才在她面前危言聳聽風濕病的難受與痛苦,這會就自己啪啪打臉。
現在才五月初,沒到盛夏時候,光腳踩在泥地里,不冷嗎?
身強體壯的明蘇沒覺得冷,但她看到沈輕衣嘴角淡淡的笑,和眼裡的不高興後,背脊一寒,開始覺得有點冷了。
哪怕沾滿泥巴的腳丫子會將布鞋弄髒,明蘇依舊乖乖穿好。
餘光偷偷掃過,發現沈輕衣嘴角的笑溫暖許多,她才鬆了口氣,敢坐直身體直視對方了。
沈輕衣蒼白的臉,因為幹了農活,倒是有了點血色。
素淨的容顏上,有幾道泥印子,不太規矩的從鼻翼一側劃到了臉頰。
也不知道印下這印子的人是如何做到的,粗粗一看,像極了貓崽子臉盤子上的那幾縷鬍鬚。
沈輕衣一笑,那泥印子跟著生動起來,讓人忍不住想伸手擼一把。
明蘇低頭,看眼自己髒兮兮的手和胳膊,默默彎腰在盆里洗乾淨才起身端了盆去另一邊倒水。
沈輕衣喊她:「我還沒洗,那水也不太髒,倒了多可惜。」
天可憐見,她堂堂女帝,也開始心疼起一盆水來了,還是盆裝了不少泥巴的水。
明蘇步子不停,回頭笑道:「我再打一盆就是,你先坐著。」
一盆水而已,兩人共用一下洗個手也沒什麼關係,反正一會回去還要再梳洗一遍,換下髒了的衣服。
但明蘇心裡裝著點事,不願將就。
她打水將木盆清洗一遍,然後捧了乾淨的水回來。
水光瀲灩里,是明蘇那燦爛的笑,在晃悠著的水面上有些支離破碎。
沈輕衣看人將水放在自己面前,實在搞不懂明蘇的腦迴路。
不過也不需要她搞懂,向來雷厲風行的明蘇很快就讓她明白,對方為什麼要不嫌麻煩的重新打水了。
原來是想幫她洗臉。
這幾天一直在干農活,明蘇手上起了不少繭。
嬌生慣養的圓潤指尖被粗糙的農活磨礪得同樣粗糙起來,沾了水後一點點擦拭臉上的泥印子時,縱是再輕柔,也會有些癢。
偏生那人一絲不苟,像是在雕刻一件藝術品,耐心的,細心的將泥印子擦了好幾遍。
沈輕衣垂眸,擱在膝蓋上還沒來得及洗的手慢慢握緊,指尖稍稍用力,抿唇不語。
明蘇坐在沈輕衣對面,乾淨的手沾了水後,仔細地將對方臉上的泥印子擦乾淨。
她調皮地沿著泥印子的痕跡,以水為墨,在沈輕衣臉上畫了好幾根長長的,只有她能看見的鬍鬚。
一左一右,對稱得很。
明蘇擦乾淨泥印子,也畫好了鬍鬚,稍稍往後退了退上半身,欣賞完她的畫作,明眸晶亮的抿嘴偷偷笑了起來。
以水為墨畫的鬍鬚,不等沈輕衣發現,就會被熾熱的陽光曬乾。
明蘇笑完,將沈輕衣有些懵懂錯愕的表情看在眼裡,心情很是美妙。
她重新彎腰,將沈輕衣乖乖擱在膝蓋上的泥手放進盆里,只幾下那盆里還算乾淨的水便渾濁起來。
從胳膊往下,一點點將泥土擦洗掉,等洗完那雙小手,明蘇才起身去井邊,重新換了盆在陽光底下曬了一會的乾淨水回來。
比剛才要溫暖許多的水,被人掬起來拍在胳膊上,細小的水流從胳膊滑落指尖,再被人輕柔擦拭,暖洋洋的熨帖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