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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9:22:17 作者: 九日酒
    華胥憬這才恍然意識到,五大家的準備中,很可能一開始就沒把巫山氏盤算在內——那那道魔息從何而來呢?

    比起巫山氏,五大家這邊,似乎還有個更合適的人選。

    汝嫣舒。

    汝嫣舒的母親,是血脈純正的神族,論神息,她一個可以頂巫山氏的五個。華胥很早就知道這件事情,但沒料到,這一無傷大雅的血脈之源,會在此刻發酵成此種事態。

    「……你早就算好了?」沉吟良久,他還是按捺不住問。

    實在難以想像,究竟是內心多強大的人,才能把自己的生死算計得這麼坦然自若,華胥以往總覺得自己看不懂汝嫣舒,事實上,時至今日,他依然不覺得自己看懂了她,只是忽然恍然,原來自己沒有緣由的信任從始至終並沒有錯付,這人堅忍如磐石,信念與原則永不動搖。

    「沒什麼算好不算好的,有些事情總得有人去做,只是恰好我符合了所有的條件,既然如此,那便我去吧,正好也省了說服別人的口舌。」

    「你到現在都不現身……生祭的消息,打算瞞下來嗎?」

    「當然,這又不是什麼好事,傳多了難免人心惶惶,我跟華胥家主商量了,我死之後,對外就稱我病重,演戲要演全套,我藏在封魔城不露面,就是為了營造病體難抗的假象。」

    華胥憬嘴唇翕動了下,又道:「可這樣……世人不會記得你,也不會知道你曾經為人族做過如此犧牲。」

    汝嫣舒搖頭道:「為什麼要他們知道?為什麼要他們記得?我做我認為值得的事情,跟是否被人認可沒有任何直接的因果關係,世人逍遙,我亦坦坦蕩蕩。」

    華胥憬便什麼也說不出來了。

    「拿著。」汝嫣舒將黑子棋笥遞給他,從容不迫地落了第一子,「再下一盤吧,最後一盤,說不定,你能贏我呢?」

    一切有條不紊地進行著,魔域大門真正打開,卻是在半月之後。

    神封苦苦抵抗了半月,終於在一個艷麗的黃昏轟然瓦解,以靈碑為中心,蜿蜒出無數道蜘蛛網般的裂縫,裂縫噴出岩漿,火光炸裂而出,無數人聞聲而來,目睹著那片長存了近萬年的土地在火焰中吞噬湮滅,站在另一頭的魔族,喜極而泣,仰天嘶鳴,他們衝著封魔城牆之上的五大家,虔誠而感激地行著魔族大禮,遙遙躬身,他們在激動,在淚目,在擁抱。

    華胥站在城牆之上,與千萬人一起送歸這被遺棄了無數年月的外鄉人,他忽然想起彩屏鎮上死於他劍下的那個魔族,想著想著,忽然沉沉地嘆了口氣。

    謝逢秋就站在他身邊,輕輕搭上他的肩膀,「又怎麼了?我的將軍,嗯?」

    或許是最近事情雜亂繁多,他時常有感而發,每次有感而發就是一聲悠揚惆悵的嘆息,次數多了,實在是讓謝逢秋有些心驚肉跳。

    華胥憬搖搖頭,「只是在想,或許汝嫣舒做的決定,真的是正確的。」

    早前便聽他提起過這一茬,可再談論起來,謝逢秋還是覺得不敢置信,「不是,她真就這麼坦然地去赴死了,這……也太平淡了一點,看看周圍,有幾個人知道?簡直就像炮灰,犧牲得悄無聲息的,換我我肯定不樂意,再怎麼樣,也得讓全世界都知道我的豐功偉績。」

    華胥憬笑了起來,「所以你不是她,我們都不是她,她說得對,她是個值得萬人仰慕的聰明人,而我們,都是凡夫俗子。」

    謝逢秋:「……你說這話我就不樂意了,你看看你夫君我,渾身上下哪一點跟俗字沾邊……」

    話沒落音,他眼神不知朝哪兒一瞥,忽然僵住,大驚失色地轉過了身。

    「怎麼了……誒——」

    華胥憬被他拉著手,飛快地走出了人群,「搞什麼?」

    謝逢秋:「快走快走,我覺得岳父又看到我們了,為防大庭廣眾又把他氣著,我們走為上策!」

    華胥憬皺眉:「走什麼走,他不可能每次都當著眾人的面跟你吵起來吧……」

    「那我覺得還真有可能,別說,我跟岳父可能是八字不合,回頭得找個算命的算一下,眼下這種情況,我們惹不起躲得起,快走快走……」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是結局了,但我感覺真正意義上的完結應該在下一章番外,三章一起放上來,他們的故事就暫時告一段落啦!

    第85章 番外

    今天是個特殊的日子。

    謝逢秋早早起床,去院子裡給華胥心愛的那幾株小菊花澆好水,又趁著天氣好將書房裡的書卷拿出來晾曬,一一擺好之後,唐潛遠恰好提著一堆封魔疆看不到的珍貴食材進了門。

    「哥,」他左右掃了一眼,問道:「少將軍呢?」

    「訓練去了唄!最近封魔城事情多,他每天都早出晚歸的,還得管著手底下一幫新兵蛋子,要我說,就應該直接把他們揍一頓,磨鍊什麼呀,一頓皮肉之苦下來什麼都乖了,省得勞累我家華胥,我天天看著都感覺他要瘦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自然地接過唐潛遠手裡的籃子,低頭翻了翻,露出個滿意的笑容:「可以啊老唐,這麼大老遠帶過來,還水靈靈的,你等著,秋哥今天給你大展手藝,讓你嘗嘗什麼是人間至味!」

    唐潛遠這些年穩重了不少,早已繼承了他曾經最不想繼承的家業,聞言也只是笑了笑,並沒反駁,「葉子教我的,論這些真是沒人能比得過他,前兩天還給我傳信,讓我跟你說聲抱歉,他最近在極北的一個犄角旮旯等一株將要盛開的雪靈花,少將軍的生辰怕是趕不回來了,奉上小小禮物,還一定要我親手交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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