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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9:22:17 作者: 九日酒
總之,只要有心,任何一種可能都能被拍板定論。
若要避嫌,邀月必須把事情全權交給地位更高、份量更甚的第三方來解決。
比如姜氏。
姜家的修士到達時,書院的弟子很是開了次眼界。只見他們御劍而至,身著白底紅紋的衣袍,遠遠在空中便能瞧見飄然如雲霧般的袂角,紅是妃紅,白是純白,墨發如緞,交相輝映,灼目無匹,落地之時,數十把仙劍發著瑩瑩溫潤的光芒,劍上人無論男女,姿容絕艷,眉心繪著一片皎皎燦爛的耀目紅色,走近方知,那竟是一朵栩栩如生的盛放紅蓮。
這數十名修士姿容冠絕,舉手投足仙氣渺渺,竟如天邊盛放得最爛漫的一捧晚霞,令人不可逼視。
為首一人,眉目含春,唇角輕佻,似笑非笑,有種雌雄莫辨的美意,額間那朵芙蕖更是逼真,恍惚間竟有金光流竄其上,人與蓮珠璧交輝,一時教人分不清,是人成全了蓮,還是蓮增色了人?
如果華胥在此,一定會忍不住罵一句:「騷包。」
領頭之人正是姜氏的小少主,大名姜兮,在華胥眼裡,字娘炮,號騷包居士,十里八鄉最艷麗的一朵美人花沒有之一。
華胥跟他,那是從小打到大的交情——少將軍是位秋神月骨的美胚子,卻常常舞刀弄槍,不事修飾,姜兮看來,是為沒品,故十分嫌棄;姜少主年歲正好,大好兒郎,不為家族效力,天天穿身大紅衣裳,笑得妖里妖氣,華胥看來,是為惡俗,故十分不屑。兩人兩看兩相厭,每每五家齊聚,定要掐上一架,後來漸漸大了,便也不那麼暴躁了,但依舊打心眼兒里看不起對方,逮著機會便要嘲諷兩句。
總之,華胥看姜兮——娘炮!
姜兮看華胥——武夫!
真正接手的人來了,院長被迫結束了之前撂挑子躲清閒的閉關,空曠的浮生大殿殿門緊閉,又一次聚集了數十位位高權重的長老,不僅如此,還有另一群更有話語權的人嚴陣以待,氣氛肅穆得令人忐忑。
姜兮倒是心情不錯,妖孽般的桃花眼尾一直微微上挑著,修長的指尖拈著茶蓋,有一下沒一下地撇著浮沫,呵,他可是早從族裡得了消息,華胥家那個白長了一張好臉的活木頭,就在這邀月書院,這是對方失蹤以來兩人的第一次碰面,姜兮琢磨著,一定要想一個讓對方永生難忘的開場白,最好先下手為強,把他氣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如此才能解他這一年來難逢敵手的寂寞!
不過……那死木頭在哪兒呢?
姜兮放下茶盞,裝模作樣地清了清嗓子,正要側面打探華胥的下落,側門忽然一響,厚重的殿門被推開來,戒律堂的弟子押著兩個少年上前來。
說是押其實也不盡然,畢竟朝夕相處,感情也不是作偽,戒律堂的幾位師哥雖然冷著臉,乍一看嚴陣以待,實則處處照顧,走得慢了也不催促,還會放慢腳步配合對方。
被圈在中間的兩人身著普通的月白弟子服,一夜未換,顯得皺巴巴的,眼底略有青黑之色,雖然看著蔫嗒了點,但這兩個所謂的魔族,被關的期間顯然沒有受到半點虐待。
姜兮被打斷思緒,漫不經心地瞥了上方的院長一眼。
他跟邀月這群人不一樣,五大家的人,生來就對魔族有說不盡的惡感,邀月念著舊情,事情未水落石出之前,不願為難他們,那這壞人,便只能由他們來做了。
姜兮輕笑一聲,沖殿中二人道:「抬頭。」
謝逢秋昨夜沒睡好,正是心煩意亂之際,渾身骨頭懶洋洋的,站沒個站相,聽聞此言,長長地吐出一口氣,非常無可奈何地看向上首的人。
申個犯人,又不是挑嬌花侍妾,抬頭什麼抬頭?您審問之前先看臉下菜的?
姜兮還真是看臉下菜的類型,他打眼一掃,此人渾身邋遢,不修邊幅,面容俊朗有餘細緻不足,渾身上下散發著某個與令他嫌惡的武夫極其相似的氣質,瑩瑩笑意立即淡了兩分,不咸不淡評價道:「哦。」
謝逢秋:「……」
哦什麼?哦是什麼意思?誰問你話了?
姜兮粗粗地掃了兩眼,甚覺寡淡無味,心裡對這二人已經有了基本評判,但他看臉歸看臉,正事卻沒忘,不情不願地走下台階,伸出修長瑩潤的指尖,凌空虛虛地在兩人頭頂點了一下。
先是謝十六。
說不忐忑是假的,莫名其妙被安上了個異族的身份,現下又被眾多長老注視著,結果若核實,就相當於打入了無間地獄,之後的發展,只怕並不會很美好。
他緊張地閉起了眼。
珠盤玉落般的輕笑落在他耳畔,姜兮收回指尖的金光,額上嬌艷欲滴的芙蕖漸漸合攏來,他漫不經心地摸了摸眉心,笑道:「人魔混種啊,怪不得你們發現不了……」
這話不算驚雷,卻也在大殿之內引起了一片竊竊私語。
一位書院長老凝眉思索,與身旁的同僚低語道:「人魔混種?那不是很難存活的嗎?據說體質也很駁雜,並不適合任何一界的功法……」
同僚斜眼看著殿中茫然的少年,輕嘆一聲,道:「若真是如此,這孩子也是個可憐人,看他對自己的身世如此茫然,想來十有□□是被親身父母拋棄了。」
身後一人卻肅穆道:「我看不然,這興許是魔界的圈套呢,故意讓這樣的混種流落人界,憑藉極佳的隱藏之力套取核心消息,你看,我們大家不是都被騙過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