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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9:22:17 作者: 九日酒
僅此而已了。
生辰對他來說,從來都是可有可無的日子,他也不覺得難過,那麼多年都一個人過來了,沒什麼好矯情的,可今日華胥這句猶帶笑意,清風過耳的「生辰快樂」,卻讓他停滯了那麼多年的舌尖,後知後覺地泛出苦味來。
要是早點遇見他……就好了。
有人惦記的感覺,可真不賴。
華胥見他久久愣神,瞳孔渙散,還當他是沒反應過來,微微眯起眼睛,反客為主抓住他的手腕,淡聲直言道:「走吧,給你準備了驚喜。」
謝逢秋很快就見識到了所謂的驚喜是什麼。
書院大多林木樹幹上都刻滿了符咒,到了夜間會發亮光,閃爍明熠如數不盡的瑩瑩火蟲,照亮前行的小徑,但此刻通往寢房的路上,三兩步便可見一盞高高懸掛的紅燈籠,半隱在樹枝林捎間,將原本清高寡淡的仙境添上了幾分喜樂之色。
偶有三兩學子路過,瞥見到樹下的謝逢秋,彼此相視一笑,促狹地招手道:「謝學子,生辰喜樂啊。」
「……」
這還只是個開始,他們漸漸往寢房的方向走去,路上見到幾位同窗,謝逢秋便收穫了幾聲生辰喜樂,無一例外都是善意卻帶著看熱鬧的心情的,許是在書院修習的日子過於枯燥無味,大家都對這點喜事摩拳擦掌,好事者早早聽聞,甚至隔著老遠就開始喊:「謝~學子~,生辰~快樂~」
聲音聲振林木,響遏行雲。
謝逢秋:「……」
若換在平日,他定然也是看熱鬧中的一員大將,可現在被圍觀的變成了他,承載著無數同窗好友滿噹噹的祝福與熱情,他忽然覺得有些招架不來,悻悻地應了兩聲後,有些尷尬地悄聲道:「怎麼……大家都知道了……」
「這你得問十六,」華胥淡淡道:「掛這些燈籠的時候,別人問一句,他要回十句。」
謝逢秋暗自將罪魁禍首拉出來鞭撻了一遍,而後問:「這些燈籠……都是你準備的?」
華胥也沒不好意思,點頭道:「嗯,你不是說這配色很喜慶,顏色很溫暖麼?」
……那也不至於給我掛一路吧?
華胥似乎看出他所思所想,瞥眼道:「你不喜歡?」
「沒有沒有!」這時候哪能說這種話?謝逢秋是不想活了才承認,只見他面容肅正,異常真摯地說道:「我只是在想,這麼多燈籠,你怎麼帶回來的!為了我的小小生辰,真是辛苦你了,華胥!」
「……也沒什麼。」華胥道:「從山下採買肯定不現實,我只買了彩紙和木料,這些是謝十六兩人今天趕工做出來的,我也不知道生辰要怎麼過,就想著弄得熱鬧一點,這些東西零零散散,置辦起來還挺麻煩的,更何況你之前還說要琴,弦絲和上好的花梨木也不好找……」
謝逢秋聽到前面,本還有些失落,想著這麼多盞竟然沒有一盞是華胥親手做的,但聽到這句,哀色驟退,雙目大睜,喜不自勝道:「你要給我彈琴?」
華胥:「……」
「那還有其他的麼?舞樂什麼的也可以安排上啊,要實在害羞,你也可以清唱給我一個人聽……」
「滾!」
這人真是給點顏色就開染坊!
兩人一前一後回到寢院,謝逢秋這會兒已經適應了這些個大場面,他本就是喜歡熱鬧且善於回應旁人的人,推門入院前,竟還有心情與跟他道喜的人掰扯兩句——
「謝學子,生辰喜樂啊……」
「客氣客氣,唉那燈籠要不送你一盞?多喜慶多溫暖啊,掛在寢院門前一定能辟邪!」
謝十六唐潛遠二人早早準備了宴席候著,席面簡單,二三兩薄酒,幾道硬菜,還有些花生糕點之類的陪襯,謝十六這個鄉野村夫也不管個三七二十一,囫圇將主食和甜點擺在一起,被唐潛遠嚴厲制止:「不行!這樣容易破壞整個席面的風水!聽我的,把它放在燒雞的旁邊,秋哥吃了,明年一定能招財進寶,財源滾滾。」
謝十六本不想理會,可聽到這極富誘惑力的八字預言,二話不說將碟子擱到了唐潛遠手裡,大聲道:「放!怎麼富貴怎麼放!不要考慮我!」
等謝逢秋走過去一看,不大的一張八仙桌被他倆折騰得仿若五行八卦,頓時懷疑:「那菜碟兒擺卦,我不會被吃壞肚子吧?」
華胥去內間取了碗碟,用清水漱淨後,各倒了一碗酒,「不會,今天你生辰,霉運找不到你頭上來。」
他一開口,謝逢秋便立馬被轉移了注意,「華胥,你什麼時候給我彈……」
「咳咳!!!」
「……」
話還沒說完,便被華胥皺著眉頭的做作嗆咳打了個截斷,謝逢秋愣了一下,明白了,這是要給他單獨彈啊!
他立刻高深莫測:「沒什麼,我剛剛說了句夢話。」
謝十六、唐潛遠:「……」
大可不必。
華胥又咳了兩聲,轉移話題:「來,喝酒。」
四人分列四方,舉杯同飲,觥籌交錯,杯盤狼藉,酣暢之際,唐潛遠忽而感嘆:「要是葉子在就好了。」
他若是在,定不能讓謝十六和唐潛遠把菜碟擺成這麼難看;他若是在,現在桌上的食物一定一點也不剩了;他若是在,說不定能將這宴會弄得更熱鬧更完整一些,五個人里,他除了偶爾瘋癲,大多時候都是行事最穩妥的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