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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9:22:17 作者: 九日酒
    「……」

    「呵,非要我動手你才肯認命麼!」

    「華胥……」

    後者不理他,風馳電掣地折回房裡,拿出尚方寶劍,「鏗」一聲直指謝逢秋眉心。

    「立刻,馬上,迅速,從他的身體裡滾出來!」他咬著牙,冷氣森森地道。

    「我……」謝逢秋啞口無言,好半晌才失笑道:「華胥,你胡鬧什麼呢?我沒被上身,你誤會了。」

    華胥不理,道:「每個妖怪都是這麼說的。」

    謝逢秋實在不知如何是好,又覺得華胥現在一本正經嚇唬人的模樣可愛得緊,於是輕輕夾住那片薄薄雪光,忍俊不禁道:「那你覺得我像什麼妖,嗯?說說看?」

    華胥對他的溫柔攻勢不為所動,冷臉道:「哼,那些被情人負了的痴痴怨怨的男鬼,就是你這樣,別以為我不知道。」

    男鬼?

    謝逢秋差點被憋住笑意,順勢爬杆,存心逗他道:「憬兒,我是謝郎啊,曾經與你花前月下你儂我儂……如今你竟你不認得我了麼?」

    憬、憬兒?

    華胥登時色變,如遇洪水猛獸,連連後退,還不忘疾聲厲色地怒道:「果然!你這惡鬼!終於原形畢露了!」

    他大概真的是被驚著了,一連退了好多步,眼看著就要撞上樑柱,謝逢秋笑不出來了。

    「砰——」

    「唔……」

    他悶哼一聲,一手攬著華胥的腰,一手護在他腦後,骨節和堅硬的木頭磕上,疼得他倒吸一口涼氣,微一用力,手指插入華胥柔順的發間,虛虛攏著他的那隻手也不由自主地往自己懷裡帶,「……傻子,你走路不看路的麼?」

    華胥沒說話。

    詭異的岑寂中,謝逢秋後知後覺地一低頭,少將軍幽幽地看著他,臉色難看得能刮下一層黑漆。

    「……你哄我?」

    謝逢秋心道:我倒是想哄啊。

    「沒有。」

    兩人靠得極近,因為謝逢秋下意識的維護,這個姿勢從一開始的意外變得意外的曖昧,他看似強硬地將人牢牢抱在懷裡,華胥看似乖順地抬眼看他,除了臉色不大好看,渾身上下沒有絲毫抗拒的行動,他只需一低頭,便能近距離與華胥呼吸交纏,對方薄如花瓣的唇微微抿著,兩管高挺的鼻樑差一點點就能觸到。

    「……沒有。」他啞著聲音,又低低地重複了一遍。

    華胥冷笑。

    「你當我傻麼?」

    他疾聲厲色,謝逢秋卻覺得他或許真的有點傻,如此旖旎的距離,他也不避不讓,只管眯著冷厲的雙眸,用兇狠的眼神怒視著他,然而吞吐出來的氣息的是溫熱的,肌膚是瓷白的,眉眼漂亮得雌雄難辨。

    這樣的美色,屬實很難令人心生怯意。

    謝逢秋覺得他再不推開自己,自己就要忍不住幹些乘人之危的勾當了。

    他這個念頭剛剛升起,華胥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用劍柄抵著他的胸膛,「滾開!」

    他冷酷無情地將眼前這個礙眼的傢伙推開,橫劍入鞘,隨手一扔,復又抄起桌上那碗澄碧的酒液,大概是為了挽回一下自己的顏面,他推到謝逢秋面前,依舊是沒好氣地道:「喝了!」

    酒液搖晃,溢出些許,謝逢秋看出他並不生氣,便放下心來,接過那碗,隨口道:「這到底是什麼?」

    華胥盯著他,一字一頓,「雄黃酒。辟邪驅鬼,居家必備。」

    「噗——」

    他剛入喉的一口酒便噴了出來。

    華胥方才被他作弄得團團轉,雖然並沒往心裡去,但一時半會兒還消不了氣,看他咳得上氣不接下氣,竟也懶得管他,只是道:「活該。」

    他掀袍坐下,給自己也倒了一盞,仰頭一飲而盡,謝逢秋好不容易從撕心裂肺的嗆咳中平復下來,無可奈何地搖搖頭,「你還真是……」

    「真是什麼?」

    「沒沒沒,」一對上他警告的雙眸,謝逢秋立即告饒,「少將軍真是明察秋毫,有勇有謀。」

    話雖如此說,可他眼底的笑意卻是壓都壓不住,華胥盯了他片刻,冷冷一哼。

    「懶得管你,既然沒中邪,那我回房了……」

    「誒誒誒!」

    謝逢秋忙抓住他的手,「來都來了,再坐會兒唄?」

    華胥:「坐什麼?明天還要趕路呢。」

    謝逢秋乾咳兩聲,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聊、聊會兒天唄,從書院出來,我好久沒跟你單獨待過了……」

    最後一句,他說得含含糊糊,眼神亂飄,一看就心裡有鬼,可華胥用懷疑的目光打量他半晌,最後還是妥協了。

    有鬼不怕,怕的是有事憋著不肯說。

    相較於謝逢秋的情思百結,華胥這段時日沒比他好過到哪裡去,魔族死前,直白而血腥地剖開了他一直不敢深究的事實,將魔骨二字血淋淋地展露在他眼前,回想起來,許多東西其實早已有跡可循——

    堪神所受重創,按理說得修養十年以上才能見好,他身為寄存的魂靈,需要的時間只會更久,但事實是,他只沉睡了一年,便提前塑好了肉身,雖說不穩,但已經比預期來說早太多了,以至於他剛醒之時,無論看誰都有些詭異的虛幻感,總當這是一場醉生夢死的經年大夢。

    堪神的異變,是從謝逢秋出現開始的,很容易推演出關鍵人物,這並不複雜,華胥曾以為是因為謝逢秋體質特殊,或許是另類的、不容易察覺的「擷香」之體,可後來他發現,事情似乎沒他想的那麼簡單,別的不論,堪神的認主就讓他非常詫異,這類的上古神劍,認可的是絕對的實力和潛力,即使身受重創急需能量,也絕不會認手無縛雞之力的「擷香」為主,此為其一;另外,謝逢秋這個人,本身有著巨大的、未發掘的潛力,在書院時他曾有意無意探查過一二,不論是抱著堪神睡覺、第二天仍舊活蹦亂跳的強大修復力,還是修習時近乎神速的進步,都令人讚不絕口,就好像他身體裡本身就有一座活火山,隱忍地熾烈燃燒著,草木根本無法將他消耗殆盡,這根本不是「擷香」能擁有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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