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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9:22:17 作者: 九日酒
這人渾身上下,哪裡跟靠譜二字沾點邊?
倆人又插科打諢了幾句,艱難達成了共識——汝嫣雋先去摸開機關,然後等暗道打開之後,以光的速度沖回來帶上他的秋哥,背上這個鐵棍腳底抹油逃之夭夭。
外面華胥憬跟摳腳姑娘還在打,黑影憧憧遮天蔽日,跟墨水一樣蔓延得到處都是,謝逢秋杵在安全屋內,慈善祥和地目送他離開的背影,「小雋,一路保重。」
汝嫣雋:「……」
他頂著重重壓力邁出了珍而重之的第一步,借著各種牛鬼蛇神模樣的黑影隱藏蹤跡,一路提心弔膽,戰戰兢兢地摸索到了池塘邊上,好幾次差點被這些氣勢洶洶的黑影當成華胥憬誤削了,好不容易鬆了口氣,卻對著滿池子清澈見底的水犯了難。
怎麼上去?他不會飛啊。
汝嫣雋這邊掙扎猶豫的時候,華胥那邊的戰場正式白熱化。
起因是華胥說了一句話,這人沒謝逢秋那麼嘴碎,但偶爾冒出二三字句,也是字字戳心,專往人家傷口上撒鹽,他打到一半忽然盯著人家姑娘扭曲的臉蛋瞧,瞧著瞧著,冷不丁冒出一句:「你不是死了嗎?」
好嘛,這下可是捅了馬蜂窩了,摳腳姑娘安靜了剎那,發瘋似的地揮舞起大鐵錘,先前只是火冒三丈,現在已經狀若癲狂了,華胥憬只有一把匕首,也不敢硬抗,輕飄飄地閃避著她的攻擊,所向披靡的少將軍罕見地有一點點狼狽。
這時,汝嫣已經涉水摸到了涼亭底下,正墊著腳摳索機關,靠攥著涼亭邊緣的一點力道維持著平衡,整個人像狂風驟雨中的一根細麵條。謝逢秋遠遠地看著,正擔心他會不會被攔腰折斷之際,細麵條忽然回了頭,驚喜地用口型告訴他:找到了。
不知他動了哪兒,順著他的視線看去,涼亭左側荒草叢生的假山邊上,毫無預兆地出現了一道暗門。
這動靜輕巧,摳腳姑娘和華胥憬又打得火熱,幾乎沒引起任何注意,汝嫣雋從水裡爬上來,連鞋都顧不上穿,提著皂靴喜上眉梢地奔回小黑屋,「秋哥!開了!真有暗門!」
「做得好。」謝逢秋先是由衷地誇讚了一波,而後朝他慈祥地笑笑,詢問道:「那我們現在走吧?」
說是詢問,可他的眼神分明在告訴他,他並沒有第二個選擇,汝嫣雋沉默地穿起鞋子,視死如歸地俯下了身。
「別蹲,我沒辦法自己上去。」謝逢秋二八五萬似的指揮,「你過來,扶我一把——對,就這樣,好的,我們可以出發了。」
汝嫣雋覺得自己背了一個千斤重的秤砣。
他一步一個腳印,艱難地前進著,渾似下一秒就要被生活的重擔壓垮了,重擔本人還沒點自覺,不著四六的嘴就沒一刻消停過,「小雋,小心後面,那黑影跟著我們。你走快點,男子漢沒有什麼是不行的——看路看路,前面擋路的是什麼東西?等等……千萬別打草驚蛇,咱們給他來個完美的騰躍……漂亮!就是這樣!」
汝嫣雋漲得臉紅脖子粗,拼盡全力從那條橫亘的黑影之上跳了過去,落地之時腳下一軟,差點兜頭摔個狗吃屎,好不容易顫顫巍巍抖直了兩條腿,謝逢秋「嘖嘖」嘆道:「小雋,你這身體素質不行啊。」
「……」汝嫣雋一直把自己的位置擺得很正,他跟著兩位大名鼎鼎的兩界強者,就應該踏踏實實做個端茶倒水伺候周到的小弟,可這兩天兩位老大的形象在他面前逐漸破滅,他終於明白了,他們不僅是沒有架子,腦子這種好東西也不經常有,此刻他再也顧不得什麼溫良儉恭讓了,聲嘶力竭地爆發出來:「你給我閉嘴!」
謝逢秋被他突如其來的叛逆嚇了一跳,好半晌才回過神來,斟酌著道:「小雋,忠言逆耳利於行——好了好了我不說了,咱們換個話題,那個……你剛剛說信了墓志銘的鬼話,什麼意思?」
這王八蛋肩不能動手不能彈,小嘴叭叭叭片刻不停歇,該聽的話卻一句沒落下,汝嫣雋吭哧吭哧喘著粗氣,一句話給他撅了回去:「不信謠!不傳謠!」
「……」
強悍如謝逢秋,也總算有一次被噎得說不出話來。
一刻鐘後,汝嫣雋在暗道門口把謝王八蛋放下,兜豆子似的把墓志銘上的謠言說了出來。
「……」謝逢秋說道:「你不是說不信謠不傳謠嗎?」
汝嫣雋搖頭:「不能只有我一個人的三觀被擊碎。」
謝逢秋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真心實意地道:「小雋,你越來越有我的風骨了。」
「過獎。」他抹了把額頭上的汗,「近墨者黑。」
華胥與摳腳姑娘的主戰場仍舊打得如火如荼,謝逢秋口口聲聲說少將軍不用我們管,卻還是逮著間隙扯開嗓子吼了一句:「華胥憬,撤!」
這聲叫喚不僅吸引了華胥憬的目光,還帶來了摳腳姑娘的眼神,後者看著兩人身後那條黑漆漆的暗道,竟有一瞬間的茫然和不知所措,好像並不知道它的存在般,也就是這麼一晃神的功夫,華胥憬抓住了空子,乾淨利落地給了人姑娘一腳,將人踹了個趔趄兜頭掉到了池塘里,而後看也不看地向著暗道疾馳而來。
謝逢秋看起來有些驚訝,似乎對華胥憬毫不戀戰說走就走的行為感到不可思議,他薄唇一張,又要比比,華胥憬眼疾手快地捂住了他的嘴,將這個鐵棍往肩上一抗,果斷道:「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