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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9:02:41 作者: 凝隴
    康平搖搖頭,默了一會,忽道:「昨日阿芫說的……倒也有些道理。」臉上不自主浮現一層紅暈,「她說人通常都有幾分劣根性,越是主動示好,那人沒準越瞧不上你,還不如使法子讓對方主動來找你。可我想了一宿,都想不出有什麼法子能讓馮伯玉來主動求我。」

    她越說越絕望,到最後只余重重嘆息,連生氣都提不起精神了。

    雪奴還是第一次在主人身上見到這種沮喪的情緒,想起這些時日公主費盡心思討好馮氏兄妹,卻全得不著半點回應,倒也生出幾分心有戚戚的傷感之意。

    絞盡腦汁想了一會,忽然眼睛一亮道:「奴婢倒想到一個主意。」

    康平意興闌珊地掀開眼皮撩她一眼,「什麼主意。」

    雪奴湊過來道:「殿下,您這些日子總帶著馮初月四處玩耍,韋國公府都去過幾回,難道就不曾發現麼?奴婢瞧著,那個馮初月像是看上夏二公子了。」

    「夏荻?」康平歷來心粗,或者說只關注自己願意關注的人和事,自然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聽了這話,忍不住笑道,「哈哈,她倒也真敢想!別說七姑姑和姑父不會同意,便是夏荻自己也不會點頭的。夏荻那人,一雙眼睛長在頭頂上,嘴又毒,誰都瞧不上,能瞧上馮初月麼?上回不是禮部侍郎家的小娘子贈他一首詩,被他給冷嘲一頓麼,聽說那小娘子回去後又羞又愧,險些病死。依他這性子,馮初月這要是上趕著撲上去,少不得被他給收拾一頓。」

    「所以這才是奴婢要說的那個法子啊。」雪奴加重語氣道,「您想想,您是公主,皇上又得意您,您想挑馮伯玉做駙馬,無需顧慮門第之差,只要他自己和皇上同意就行了。可馮初月想嫁給夏二公子,簡直難如上青天,若沒有您的助力,這輩子都甭想,殿下不如順勢幫馮初月一把,馮公子只有馮初月這一個妹妹,一旦被情勢所逼,為了妹妹不受委屈,多半會向公主低頭的。」

    康平猶豫,「這……不太好吧。」

    紅奴聽明白了雪奴的意思,見康平舉棋不定,忍不住插言道:「殿下,別怪奴婢沒提醒您,您及笄可不遠了,照昨日皇上那意思,如果馮公子自己不願意,是怎麼也不會給你們賜婚的,難道您願意皇上將您指給別人麼?」

    「不願意!」康平斬釘截鐵道,她喜歡馮伯玉不是一日兩日了,根本無法想像跟旁人成親的情景。

    「那不就得了。」雪奴紅奴齊聲道。

    康平心煩意亂地想了一回,胡亂擺擺手道:「你們先別說話,讓我再好好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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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芫吃飯時姿態極優雅,不緊不慢,一點聲響也無。

    昨夜胸口疼了一夜,早上才服了藥,眼下只能吃些清淡的粥湯。

    飯畢,陪爺娘說了會話,見二哥起身回屋,便也跟著告辭出來。

    兄妹倆一路無言走到花園裡,極有默契地同時止步,抬目遠眺。

    眼下時節正好,園子裡原有的翠綠嫣紅中添了厚重的金黃,一眼望去,層層疊疊,極為眩目。

    這園子自開朝時起建,迄今已有百年,期間幾經風雨,卻始終繁茂富麗,上年他們一家人回長安後,又經一番修葺,園子愈加的佳木蔥蘢,一糙一木無不別致講究,有著尋常富戶根本無法比擬的厚重底蘊。

    韋國公府是名副其實的簪纓世家。

    走至荷花池畔,夏芫在遊廊憑欄坐下,池中荷花早已凋零,只余滿池枯敗的荷葉。

    賞了一會秋意漸深的園景,夏芫幽幽開口道:「二哥,賜婚在即,你就沒什麼話想說麼?難道就這麼放手了?」

    她轉頭,靜靜看著夏荻,微笑道:「可真不像你的性子。」

    夏荻胳膊擱在欄杆上,看著池中,臉上神情甚是冷淡,嗤笑道:「不甘心的人是你吧。」

    夏芫被毫不留情地戳破心事,臉上的面具險些裂開一條fèng,極力穩了穩情緒,才言不由衷道:「妹妹原本也沒非十一哥不嫁,早上阿娘也跟我一一說明白了,嫁給七哥也沒什麼不好的。」

    夏荻本就心緒不佳,見妹妹仍在他面前裝腔作勢,臉上掛著個惡意的笑容道:「你這回倒不忌諱他後院裡那幾位側妃了?」

    夏芫冷笑:「二哥,咱們兄妹之間非得這樣彆扭著說話麼?」

    夏荻也自知方才說得過火,嘆一口氣,不再言語。

    「賜婚還有一些時日,萬事都還有變數。」夏芫咬了咬唇,看著夏荻道,「你若真喜歡瞿小姐,怎麼一點動靜都沒有?」

    夏荻一哂,「十一哥早在她身邊安插了人,防我如同防賊,辦法沒少想,卻根本找不到機會接近她。」

    夏芫聽了這話,心如同被狠狠揪了一把,難受得險些背過氣去。

    好一陣,直到胸口那股又酸又澀的感覺減緩了幾分,才又冷笑著開口道:「辦法都是人想的,等皇上的聖旨頒下來,一切可都成定局了。二哥,你可還記得你當日是怎麼跟大哥說的,說『從未見過像瞿小姐那樣有意思的女子,看了她之後,再看長安城其他小娘子,即便生得再美貌,都失了幾分顏色』。這話言猶在耳,妹妹記得清清楚楚。可眼下瞿小姐眼看就要嫁給別人,二哥你倒不言不語了,難道你就真的甘心就此放手?」

    她向來了解他二哥,但凡看中的東西,從不肯輕易罷休,更別提他顯然已對瞿沁瑤動了真心,這些日子就沒見他臉上有過笑模樣。

    夏荻甚少見妹妹如此真性情畢露,心情不免有些複雜,他當然知道她求的是什麼,極其不願成為她手中的刀,可只要一想到沁瑤嫁給旁人,心裡又著實堵得慌。

    「你待如何?」他擺出一個談判的姿態看向夏芫,瞿沁瑤他想要,可藺效卻一點也不好對付,他們不行事便罷,一旦行事,務必要萬無一失。

    夏芫見二哥終於被她說動,臉色終於重新好看了起來,低頭笑道:「這事說起來難,其實做起來卻一點也不難,妹妹跟你細說說。」

    第114章

    書院統共就放三日假,一晃就過去了。

    期間馮伯玉來過一回,給瞿氏夫婦送了許多節禮,陪著說了好些話,本來還要進內院看看沁瑤,被瞿子譽拉住,兩人在書房說了一下午話。

    走時,馮伯玉臉色灰敗得仿佛生了一場大病,立都立不穩,險些從書房廊下的台階上滾下去,後來還是瞿子譽見情形不對,忙讓魯大駕車,親自送馮伯玉回了馮府。

    瞿子譽護妹心切,此番種種,全沒讓沁瑤知道。

    沁瑤除了那日去了一趟青雲觀,後兩日哪也沒去,在瞿陳氏的指導下,狠研究了一番針黹,無奈時間太短,基礎較差,偏還不讓瞿陳氏插手,堅決要求一針一線都出自自己的手,末了只偷摸做了個香囊的粗胚,上頭的針線剛fèng了一圈輪廓,便不得不回書院了。

    回書院時帶了些母親和耶律大娘做的點心,想著給裴敏等人吃,誰知回去一看,四個人竟都想到一處去了,都從家中帶了不少好吃的回來。

    王應寧帶了鮮花餅,裴敏是辱酪糕,劉冰玉帶的可就多了,從甜點到肉乾一應俱全,其中一包鹿肉乾做得最好,肉蘇脆好咬,上頭灑了胡椒,又辣又筋道,難得幾個人都愛吃,劉冰玉便另包了好些,讓沁瑤和裴敏拿回寢舍慢慢吃。

    下午無課,馮初月不請自來,給沁瑤也帶了好些吃食,都是馮母做的一些原州面點,坐下後笑說讓沁瑤嘗嘗母親的手藝。

    沁瑤意想不到,忙也將自己從家中帶來的東西包了一份回給馮初月,比馮初月帶來的還要厚上一倍,弄得馮初月倒不好意思了,笑道:「阿瑤妹妹這般客氣作甚,弄得我倒像來打秋風似的。」

    她走後,裴敏踟躕了一會,到底沒忍住開口道:「阿瑤,方才來的時候,我瞧見馮初月給康平夏芫她們都送了點心,連陳渝淇都沒落下。她雖然看著和善,但我總覺得她太善於鑽營了些,行事做派有違君子之道,不宜深交。」

    沁瑤何嘗不明白馮初月的為人,可想到馮大哥這些年的不易,也不好幫著旁人說道馮初月。

    知道裴敏是眼裡容不得沙子的性子,只笑道:「你這書呆子,她不過一個剛及笄的小娘子,哪來的君子之道?而且天底下一人一個性子,豈能個個都像你這般光風霽月呢。別說她了,嘗嘗我娘做的蟹黃畢羅,我覺得可好吃了。」

    將這話揭開。

    晚上兩人梳洗一番,裴敏仍挨著沁瑤睡,沁瑤瞥見她脖子上戴著一塊小小玉牌,湊近看道:「咦,這玉牌以前未見你戴過,真好看,是這幾日新添置的嗎?」

    裴敏臉上飛上兩團紅霞,忙不著痕跡將玉牌往衣領子裡頭藏了藏,含糊道:「嗯。」

    沁瑤察言觀色,頓時明白過來,壞笑道:「我知道是誰送的了,是不是許慎明?」

    裴敏本也沒存心隱瞞沁瑤,見她已猜出來,便紅著臉道:「嗯。」

    算作承認。

    「你們倆和好了?」沁瑤替她高興。

    裴敏將頭埋在枕里,點點頭,又悶聲補充道:「本來已經打定主意不理他了,可這人太能纏磨人了。」

    「那件事本就不是他的錯。」沁瑤極其公正地發表意見,「被邪祟攝了魂,少有人能保持心智,你呀,對自家哥哥倒是寬容得緊,怎麼偏對許慎明這般苛刻?」

    莫不是愛之深,責之切?

    裴敏翻了個身,眼睛看著帳頂,嘟噥著道:「反正再有下回,我絕不會再理他了,寧願出家做姑子去。」

    「別胡說了。哎,他有沒有提你們的親事?」

    裴敏攥住被子的手不自覺一緊,紅著臉道:「嗯,他說等秋狩回來,便到皇上面前求旨。」

    沁瑤聽了這話,猛然想起前幾日哥哥曾無意中說過,說之所以她能進書院讀書,全是世子背後使了法子,她當時很是意外,可惜後來一直沒見到世子,沒辦法向他求證。

    如今想來,裴敏的父親不過戶部一個給事中,放眼整個書院,就裴敏和她二人家中品級最低,會不會裴敏進來,也是許慎明推波助瀾的結果呢。

    想了一回,越想越覺得有可能,想起許慎明跟藺效是同僚,裡頭的事說不定藺效也清楚,等哪天有機會,問問他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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