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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9:02:41 作者: 凝隴
    藺效則始終無法將目光從沁瑤身上移開,見她烏鴉鴉的秀髮里一根晶瑩剔透的梅花簪,襯得她人比花嬌,雖然天熱,她肌膚上卻清涼無汗,露在外頭的胳膊和脖頸上一片耀眼的白,堪比凝脂,身上襦裳是碧綠色,底下是月白色藕絲裙,配色極為養眼,裙子高高的繫於前胸,胸前分明可見隆起的曲線。

    他忽覺喉嚨一陣乾渴,再不敢看,垂眸端了茶來飲,飲了一口,又恨茶水沒用冰鎮住,全然不夠清涼解渴。

    這時樓下一出《目蓮變文》已演完,簾外一陣靜默,沁瑤悄悄看一眼藺效,見他正凝神看向簾外,身上石青色的錦袍襯得他膚色如玉,側臉俊逸非凡,沁瑤莫名臉一紅,索性轉頭看向窗外。

    這時湖光瀲灩的南苑澤里飄蕩著好些畫舫,隱約飄來少年男女的說笑聲,沁瑤默默看了一會,忽道:「今日有風,不像前兩日那般悶熱,這時候泛舟湖上,想必會十分愜意。」

    藺效回頭看向她,笑道:「你若想到湖上泛舟,我這就讓人去做準備。」

    「就我們兩個人嗎?」沁瑤回頭確認似的問。

    藺效微微一怔,道:「自然是我們兩個人了。」

    沁瑤搖搖頭,重新將胳膊放在窗台上,目光在南苑澤上無目的地游移,「泛舟還是人多熱鬧些,既能說笑,還能對對詩唱唱曲什麼的,我們平日在書院裡時,遇到無課的時候,幾位同窗也常在一處玩呢。」

    說著,猛然想起王應寧和劉冰玉,忙盯著湖中幾處畫舫極力尋找,想著今日明明約好了跟她們一處玩耍,若自己無故慡約,回書院後怕不會被她們給念死。

    藺效見狀,默了片刻,起身坐到沁瑤身旁,輕聲問:「在找人嗎?」

    「嗯。」沁瑤點頭,「在找我兩位同窗,可惜今日人太多,找起來有些困難。」

    藺效到了窗前,不看窗外,反借著湖面反she過來的碎銀子般的波光,將沁瑤的臉龐打量得仔細,見她嘴唇紅潤欲滴,一片水光瑩潤,想是方才吃荔枝的緣故,心中一盪,暗想不知她的紅唇嘗在嘴裡是否如荔枝那般清甜。

    他為自己竟生出這樣的心思深覺可恥,可眼睛卻自有主張,怎麼也無法從沁瑤唇上移開。

    沁瑤說完,見藺效半天不回應,好生奇怪,剛要轉頭說話,眼前的光亮驟然一暗。

    縈繞在鼻端的清冽氣息驟然間加重,只覺腰間一緊,還未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唇便被一片溫熱給輕輕含住,她猛地怔住,腦中像有什麼東西如煙花般炸裂開來,震得耳畔她嗡嗡作響,根本無從思考。

    等她終於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登時羞窘難言,正要將藺效推開,卻聽常嶸在外低聲道:「公子。」未叫世子,顯是為了掩人耳目。

    裡頭兩個人動作同時頓住,靜了片刻,隨即飛速分開。

    沁瑤身上一陣陣發熱,手抖得無法抬起來整理鬢髮,羞惱得無地自容,惟恐常嶸方才已看見她和藺效的情形,又暗恨藺效孟浪,忍不住恨恨瞪他。

    藺效自知莽撞理虧,不敢轉頭看沁瑤,只帶著惱意道:「何事。」

    常嶸聽藺效聲音沙啞,全不像往常那般清澈,不由有些奇怪,因不敢在走廊內回話,只好掀簾入內。

    誰知一進來撲面而來一種熱感,仿佛比外頭還要熱悶幾分,好生不解,忍不住抬眼打量一眼世子,見他臉紅的厲害,氣息也有些紊亂,心裡頭隱隱猜到了幾分,臉刷的一紅,暗悔自己來得不是時候。

    這下他眼睛更不敢再往沁瑤那邊瞧了,頭垂得低低的,恨不能自挖雙目,回道:「方才我們上二樓抓那名叫春翹的女子,誰知剛上去,那女子卻已經帶著婢女跑了,我看那樓還有另一個樓梯出口,便順著那出口裡外追了出去,可左右找了許久,怎麼都找不見那女子的蹤影了。」

    他話音未落,窗外忽傳來一陣陣驚駭的尖叫聲,似是從湖內傳來,沁瑤心突突一跳,忙轉頭往外看去。

    第77章

    湖上不知發生了何事,幾處畫舫的船舷上都站滿了人,擠做一堆,倉皇地對著湖面指指點點,除此之外,仍不斷有畫舫里的遊人從船艙內奔出來,探頭探腦往湖中看。

    湖畔的遊人仿佛也聽到了動靜,紛紛疑惑駐足,終於有人看清湖中情景,捂著嘴發出一聲尖叫,嚇得離岸而逃。

    沁瑤極力看了一會,終於辨認出湖中飄蕩著一樣東西,看不清具體輪廓,但顯然所有人的失態都源自於此。

    藺效也到了窗前,皺著眉頭看著湖面,對常嶸道:「去看看出了何事。」

    常嶸本正伸著脖子好奇地往窗外看,聞言忙應了聲,退了出去。

    屋內重又恢復靜默,沁瑤雖然注意力仍放在南苑澤的湖面上,但察覺藺效的瀾袍重又貼近自己的裙裳,相觸時發出沙沙的聲響,忍不住身子一僵,想起方才情形,臉上作燒,難以言狀的羞惱。

    藺效耳後也一陣陣發燙,見沁瑤神情彆扭,不肯轉頭看他,心裡叫苦不迭,暗悔自己方才不該失態,好端端唐突了她,想著用話哄她轉圜,可喉結動了動,又覺得方才自己的行為簡直辯無可辯,不怪沁瑤不肯理他。

    好一會,藺效終於小心翼翼地打破沉默,低聲道:「阿瑤,我----」

    他剛一開口,腰間赤霄忽然發出一聲低響,兩個人均是一怔,藺效尤其錯愕,自上回羅剎之事以後,赤霄已經很久沒有自鳴報警了。

    疑惑了一會,兩人臉色微變,齊齊看向窗外,沁瑤啟了天眼,一眼便看見平靜的湖面下分明有煞氣涌動。

    沁瑤看得心驚肉跳,失聲道:「湖裡有東西!」說完,轉身便往外跑,想儘快趕到湖邊,以免那水中之物作怪。

    藺效怎肯讓沁瑤獨自犯險,兩人到了樓下,正好遇見常嶸,常嶸面色極為難看,見了藺效和沁瑤,忙道:「南苑澤里發現了一個死小孩,那孩子不知死了多久,突然從湖裡冒了出來,浮在水上,身上白得像紙,好生嚇人。」

    沁瑤聽了這話,更不耽誤,急急奔到湖邊,極力分開人群聚集之處,往湖中眺望,果見不遠處的水面上飄蕩著一具浮屍,可惜離得太遠,看不清相貌。

    眾人驚悸之餘,議論紛紛,有人道:「也不知是誰家小孩,就這麼死了,爺娘知道了得多傷心啊。」

    旁人接話道:「南苑澤自挖建以來,多年來從未死過人,這孩子看著也不小了,怎麼好端端地就跌到了湖裡?而且我以前也見過溺死的人,通常都是臉上烏黑,屍身腫脹得不像話,全不是這小孩的死狀,你們瞧,屍身顏色也太白了些,活像被人給放了血。」

    聽了這話,人群中發出一陣陣驚恐的低呼,那人沒想到自己的話會產生這樣的效果,自己反被嚇了一跳,忙又道:「我不過胡說幾句,全做不得準的,反正一會官府就來人了,到時候驗了屍首,自會有定奪的。」

    沁瑤這時暫且顧不上湖中屍首,只凝神看向水底,想這孩子的死多半與湖中之物脫不了干係,無論如何都要抓住那邪物。可無論她怎麼瞧,湖面下都平靜無瀾,再看不到方才那股緩緩游移的煞氣了。

    莫非那邪物已經逃了?

    她又驚又怒,忙抬頭打量湖畔一圈看熱鬧的人群,見人們仍是三三兩兩聚在一堆,維持著方才在樓上看到的那個陣型,數目不見減少,也不見散亂,更是疑惑,若那邪物是有形之物,從水中出來,勢必會造成不小的轟動,不會像現在這般全無動靜。

    可若那邪物是無形之物,又是怎樣做到在烈日下從湖中來去自如,而不魂飛魄散的?

    藺效到了近旁,一眼便瞧見沁瑤站在湖畔極力踮腳張望,整個身子幾乎已半踏進湖中,心中一驚,忙上前攬住她,道:「小心跌下去。」

    沁瑤這時顧不上難為情,眼睛仍緊緊盯著湖面,腦中一個勁的猜測種種可能,想了許久,忽冒出一個念頭,轉頭看向藺效道:「世子,南苑澤雖說是內湖,可你知道先皇當時令人挖的時候水源從何處引來嗎?」

    藺效略一沉吟,道:「長安城內自古並無水源,聽說當時祖父為了在城中造內湖,各處親自察看了許久,後來特選了城南這處低洼地做內湖,水源聽說是從長安城西郊挖了水道引來,但具體的情形我也不甚了了。」

    「長安城西郊?」沁瑤怔住,「難不成是五牛山腳下那條倉恆河?」她原本不知道五牛山附近還有水源,上回看了長安地圖,才知道五牛山腳下有條倉恆河,這條河從西往南,繞著長安城一路蜿蜒,最後抵至玉泉山腳下。

    藺效見她神色凝重,知道她不會憑空有此一問,便耐心解釋道:「我不是很確定,但從長安城周遭的地形和南苑澤當時的施工情況來看,多半便是倉恆河了。」

    這時不遠處傳來一陣熙攘,疾行而來一群官吏,原本聚做一堆的人群忙極有默契地分開兩邊,好讓官吏們毫無阻礙地到得湖畔。

    這群長安府的官吏行起事來還算有章法,很快便有兩人解了湖畔系在樹上的一葉小舟,劃到湖中,用竹竿將那屍首撥到船旁,又放下一個巨大的網兜,兩人合力將屍首撈到床上。

    船行回岸邊,空氣中蔓延開一股濃濃的腥臭,人群發出此起彼伏的嘔吐聲,沒人再有心思看熱鬧,都白著臉避開老遠,只留下幾個膽大包天的,雖然含著畏懼,但抵不過好奇心,仍試圖探身地往網兜中看。

    「去去去----」岸上幾名府吏扶著刀驅趕人群,將那幾個不知死活的趕出去老遠。

    到了藺效和沁瑤身旁,見藺效神情冷淡,正要吆喝,忽一眼瞥見藺效腰間的蛟龍玉佩,張了一半的嘴忙又閉緊,細覷著藺效看了又看,雖沒認出是哪路神仙,但到底沒敢出聲,轉頭又去別處驅趕路人去了。

    沁瑤本已做好被趕走的準備,萬萬沒想到府吏會如此行事,忍不住偷偷瞧一眼藺效。

    藺效感覺到沁瑤瞬間將他當作神器的眼光,不免有些哭笑不得。

    雖然府吏有意放水,但眾目睽睽之下,沁瑤也不敢堂而皇之地施法驗屍,只趁府吏們將屍首從網兜中剝露出來的功夫,踮腳往屍首上細細掃去。

    這一看,這才發現死的是個十一二歲的少年,因在水裡泡了許久,面目已有些模糊腫脹,但仍看出得形容清秀,身上衣裳也十分華貴,一張臉白得像紙,連嘴唇都毫無血色,按理說在水中溺亡之人,七竅總難免會溢血,這少年臉上卻乾乾淨淨,一無血漬。

    藺效腰間的赤霄不住嗡嗡低吟,沁瑤心裡一震,忍不住俯了身細細往那少年脖頸處看去,可因著衣裳的遮擋,看不到關鍵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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