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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9:00:08 作者: 綠豆紅湯
    她說完就上車,一副不再多談的樣子,老呂也識趣不提,跟往常一樣,兩人說好四天後她坐他的車再進沙漠。

    蘇愉帶著她寫的稿子跟兩張照片先去了郵局,裝進信封里填上新綠意報刊的地址給投進郵筒里,然後搭車去了火車站,坐上前往東北的火車。

    回來後她滿面春風,跟人熱情打招呼,完全沒有前幾天還爭吵過的樣子,要不是當時在場的人多,他們還以為是做了場夢。

    她還是按照跟往常一樣的行動計劃做事,該去植樹種草就去,該剁稻草就剁,該埋頭鑽屋裡寫報告寫論文還如常寫,就像那場爭吵沒發生過一樣。

    但還是有效果的,至少現在沒人陰陽怪氣她,也不再有這個那個讓她幫忙打下手的事發生,她寫論文的時候也沒人敲門問她是不是閒著在睡覺了。

    真是人善被人欺,不發威就有人拿你當軟柿子捏。

    有樹滿坡在,蘇愉對植物的生長情況判斷的十成十,種下去沒能成活的小草和灌木在有死亡跡象的時候就給拔/出來重新補種,植物是缺水還是病蟲害也都判斷的準確。一年下來,蘇愉已經奠定了她的領導地位。

    一個人的力量終歸是小,蘇愉先跟樹滿坡學,等不用它指導的情況下就能判斷準確七成後就把技巧寫下來教共處的同事們,還不忘給小遠寄過去一份,大家一起學,學會了可以教其他人,那也不用逮著她一隻羊使勁薅。

    年末,新綠意報刊登發了關於西北治沙的成果,報導的內容全來自蘇愉的投稿,從年初的荒寂沙土地到年末的點點綠意匯成的綠海,看著欣喜又可笑,草苗苗瘦弱的看著是真的很可憐。有人談論說一年的成果還不如他撒了麥種一個月的長勢好,也有人懷疑那手掌高的小苗苗能不能擋住漫天的風沙。

    看著報紙,沙漠裡的眾人暗罵說這話的人腦子被驢踢了。「把這裡的沙土運到他家地里,他要是撒了麥種能出苗,我喊他祖奶奶都行。」老五憤聲大罵:「格老子的,路走的沒多少,話倒是說的大。」

    「蘇愉,你看要不就別投稿了,他們也不懂,我們辛苦一年的東西成了他們嘴裡可有可無的了。」彭立建議。

    「嗐,他們不懂有人懂啊,現在不懂再過兩年能還不懂?我們要是不宣傳,十年後這裡就是有千傾參天大樹,他們也只會驚嘆:哇,樹的生命力真頑強,在這貧瘠的沙土地也能發芽生長,還長這麼粗壯。」

    其他人被她陰陽怪氣的語氣逗笑了,但想想她說的,要真有那一天被人抹去了他們的功勞,可真是要氣的去撞樹。

    外界沒見識的討論聲不止,對沙漠有了解的人忍不住下場科普,前期貶得厲害,現在動靜鬧大了就開始有人夸。

    引來了懂行的人,沙漠裡治沙人的工資難得的上提了一個台階,蘇愉也在林業局領導心裡留了個好印象。

    之後蘇愉再投稿就摻雜著趣味性的日常或是沙漠裡難得的奇觀和晝夜溫差的介紹,貼近生活又開闊眼界性的介紹讓她十次投稿六次都能刊發出去。

    到了85年春,蘇愉已經來西北三年了,她在沙漠裡植樹種草取得了比較顯著的成果,學術上寫的兩篇論文也過了審,已經進入了實驗驗證環節。這年春天,她升職了,成了西北沙漠治沙部門的一個小科長,在調回林業局和繼續留任的兩種選擇下,她選擇了繼續在沙漠裡工作。

    現在植樹種草剛有進展,她想發展經濟作物種植,比如沙棗、肉蓯蓉、蘆薈、生石花、仙人掌……

    人在破壞環境,環境想變好也離不了人,現在植樹種草的都是環境保護愛好者,全憑一腔熱忱的心又能支撐多久,而且人數也少,不足以大範圍的改造沙漠惡劣的環境。經濟是第一生產力,錢是最吸引人的,這裡有了經濟作物就會吸引人來種植,想要獲得良好的收益就必須得治好周圍的環境,有帶動效應才是最好的。

    這時候小遠跟平安已經本科畢業一年半,兩人都在讀研究生。平安最先有這個打算,他覺得他大學快結束了腦子還有點懵,很多都不懂,又喜歡學校里的環境,他就申請在本校繼續讀研。小遠是受他影響,又有蘇愉勸說,他也考了研究生,跑去了首都。

    蘇愉是有樹滿坡這個系統在,所以敢大學畢業了就深入沙漠干起了實操,小遠不像她,林學也不是簡單的專業,他現在出來工作挺吃虧的,還不如趁著年輕繼續深造,反正他也沒厭煩大學的生活。

    二丫已經在工作了,她寫信給蘇愉說她有些後悔,她該跟小遠平安一樣繼續讀研的,她有同學是出國留學了,其中就有閔旻,閔旻跟她來信說外國的法律體制比較健全,還給她寄來了好幾本書,她越看越覺得自己懂得少。

    她們這些從平丘鎮奔向東北又散落各地的幾個人發展的都挺不錯,她事業有成,小遠平安學業有成,二丫對前路迷茫但也有收穫,大丫有了女兒,小虎的成績也挺好,寧津憑著司機的便利做倒爺也賺的盆滿缽盈。

    而一處老屋裡有個男人也在省吃儉用買報紙,他床底下積累的全是新綠意報刊刊發的報紙,每一份報紙上都有蘇愉的投稿,在夸蘇愉的版塊都有他惡毒的咒罵。但他也只能咒罵,他在勞改農場關了五年,出來後妻女跑的不見蹤影,房子也被賣了,錢財一分都沒有,最終寫信給爸媽把他接回去,但他身體已經廢了,五年高強度的勞作壓垮了他單薄的身子,心理上的隱疾讓他上茅廁都要背著人,終日躲藏在鄉下老屋種地賺點活命的口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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