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頁
2023-09-21 08:59:09 作者: 沐清雨
厲行的淚抑制不住地湧出來,他轉身上了軍車。
送別的一幕,賀珩親眼所見。
厲行始終不知道,他離開特種大隊那天,賀珩就站在陳少將辦公室的窗前。
其實可以有其它選擇,可陳少將始終覺得厲行是最合適的人選。或許是因為,在特種大隊服役期間,利劍與判官的關係最為親密無間。
從回憶里抽身出來,陳少將用力拍了拍厲行的肩膀,千言萬語彙成一句話:「辛苦你了『判官』!」
「首長言重,厲行義不容辭!」然後他笑了,補充道:「只是我得算算多久能凱旋,回來好娶媳婦兒。」
這樣的判官才是真實的厲行,卻是陳少將從未見過的。
特種軍旅生涯的終結,是一種缺憾。如果心中沒有牽掛,厲行或許會在離開特種大隊時倒下;如果沒有心愛的女孩,厲行的生命或許再不可能圓滿。
但這才是真實的人生,總是不能盡善盡美。
幸好,在一次次的變故面前,他總能頑qiáng以對。
這就夠了。足以讓他們凱旋!
莫名的,陳少將的擔憂少了許多。他不禁想,利劍也許還活著,凱旋這個詞不該是他的部下留給他這位老首長的一句空話。這樣的認知,使得陳少將歷經滄桑的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就這樣,厲行正式加入案件之中。只不過他的身份除了賀珩和牧岩,沒人知道。
但現在的問題在於,如何在最短的時間內確認利劍的下落和蕭熠的身份。
這兩件事,隨便拿出一件都是個難題。
長久的沉默過後,陳少將攬下一件:「我將動用軍方的力量,在不影響警方任務的qíng況下,竭盡全力查找利劍的下落。」
身為市局副局長的牧岩義不容辭攬下另一件:「我來制定行動計劃,在最短的時間內以不驚動『老鬼』為前提,確認蕭熠的身份。」
厲行該做什麼已不必言明。執行過很多特殊任務的他很清楚,如果蕭熠是老鬼,他就需要配合警方實施抓捕行動,絕不能讓犯罪份子逃脫法律的制裁;如果蕭熠是自己人,則要想方設法在不驚動老鬼的qíng況下助蕭熠「歸位」。
總之無論怎樣,厲行是不希望蕭熠是老鬼的。說到底,他始終不願意與一個於賀熹而言舉足輕重的人正面衝突!可一旦利劍犧牲、又與蕭熠有關,厲行誓必與他勢不兩立。因為除了法理不容,判官與利劍之間,是那種「他的命就是我的命」的jiāoqíng!為了兄弟,厲行也不可能放過他!
半生熟 59
將陳少將送回軍區後,厲行和牧岩一起隨賀珩去了公安廳。
廳長辦公室里,牧岩神色凝重:「依現在的qíng況發展下去,瞞不住也不能瞞賀熹了。既然蕭熠的口供中提到她,時機成熟時需要她的配合,而且一旦厲行接手任務,也不可能不讓她知道。」 `
這也是賀珩最擔心的。依賀熹的脾氣,依她和厲行深厚的感qíng,如果等厲行要走時才告訴她真相,她的反應肯定會很qiáng烈。蕭熠是她重視的朋友,牽涉進案子中已經很難接受了,厲行再突然離開,於賀熹而言會是非常大的打擊。
厲行更是有太多的割捨不下。事qíng的發展幾乎超出了控制,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不是哪天忽然就要走。如果蕭熠和案子無關倒還好說,一旦證實他是案中人,真相bào露時無疑是賀熹最需要他在身邊的時候,自己要如何撇下脆弱的她離開?又讓她如何面對他不知歸期的離去?這麼多年,除了惹她哭,除了用「想念」這麼空dòng的字眼,他其實什麼都沒有為她做過。
回想清晨時分她貓兒般綣在自己懷裡憨睡的樣子,厲行已經開始心疼了。 `
不是別無選擇,不是非他不可,可是,他自私了。
忽然之間,厲行怕見賀熹。她的嬌嗔嫵媚,她的濃qíng依賴,一切的一切,都足以絆住他的腳步。可他明明捨不得,卻必須拼命掙脫,這種兩難,讓人揪心。
接到賀珩遞過來的目光,厲行說:「再緩兩天。」如果可以,他想等她傷好。
怕的,就是沒有時間!
對視一眼,賀珩與牧岩幾可不聞的嘆氣。
賀熹的事先行放下,三個男人開始分析目前的形式。
「蕭熠的反應不合常理。」憑藉多年工作經驗和與蕭熠之間為數不多的接觸,牧岩提出一個關鍵xing的疑點:「即便我們現在沒有確鑿的證據證明他是『老鬼』,他未免也太配合了點。我在想到底是他太胸有成竹不會被查出什麼而耍弄我們,還是另有企圖?可如果他不是案中人,依現下的qíng況為什麼不肯讓賀熹知道?清者自清的道理他不會不懂,那封郵件究竟是發給賀熹看的還是做給我們看的?這麼做的目又是什麼?」
賀珩其實也有同樣的疑問。如果蕭熠和案子無關,何必刻意隱瞞?難道賀熹不足以讓他信任?還是他想……「利用」兩個字猛地跳出來,賀珩聚緊眉心。別說是賀熹,換成自己,首先在qíng感上他就接受不了。
事qíng發展到現在的局面,蕭熠是案中人的可能xing基本已經不能排除了。
看向牧岩,厲行問:「如果他是警方的人,應該有資料可查,會是『黑戶』?」
儘管有此一問,厲行心裡明白這個其實不好說。因為臥底工作具有高度的危險xing,為保證參案人員的生命安全,一般知道其身份的人不會超過兩個,而且詳細的檔案資料都存放得極為隱密,調檔不是件容易的事。
果然,牧岩回答:「我們這邊沒有任何關於蕭熠的檔案。」他指的是蕭熠是臥底的資料。
賀珩接口:「我和X省公安廳聯繫從他們那邊調檔,如果蕭熠和『利劍』有關係,或許他的檔案會在X省。」
不排除這種可能!蕭熠和利劍不同,利劍是軍方的人,即便在協助警方辦案,他的檔案也是在部隊的。可如果蕭熠後期加入了行動,為了避免有人出意外無法確認他的身份,利劍應該會通過某種渠道把他的資料報上來,那麼有可能就在X省的機密檔案庫里。
那現在就只能等。在確認蕭熠的檔案是否存在前,不能在他面前提起利劍。因為萬一他不是自己人,無疑就bào露了利劍。當然還有另一種可能,就是利劍的失蹤和蕭熠有關。他之所以像現在這樣泰然自若,是已經排除了利劍為「老鬼」帶來的某種「危險」。現在這樣做的目的,就是在看警方的笑話。
如此yīn險狡詐且目無法紀的犯罪份子,絕對堪稱jīng裝歹徒。
當時只是句玩笑話,厲行不希望一語成讖。
忽然想到什麼,他提醒:「盯緊沈明悉。身為蕭熠最得力的下屬,他是關鍵xing人物。」
牧岩點頭:「已經派人二十四小時監控。暫時沒有特別發現。」
那就不正常了。沈明悉是蕭熠的親信,明知道他不是出國渡假而是被警方控制,怎麼可能沒有反應?無論如何,給老闆請個律師的動作應該有。
厲行抿唇,對此沒有發表意見。然後,他和牧岩去了趟市局,準備研究下陳彪和蕭熠的口供,希望從中有所發現。與此同時,賀熹回了趟警隊,使得眾人想要瞞著她確認蕭熠身份的計劃全盤落空。
和奚衍婷逛完街後,趁媽媽休息的時間,賀熹準備回警隊找卓堯銷假。卻在警隊外的街道上見卓堯的車匆匆駛過。
搖下計程車車窗探出半個身子,賀熹揚聲喊:「頭兒?頭兒?」
卓堯沒聽見,車子急馳而過。
歸隊心切的賀熹迅速鑽進車內,命令司機:「跟上前面的車,車牌號****。」
司機發現車牌的不同,邊打方向盤調頭邊遲疑地說:「不好吧,好像是警察的車……」
賀熹深怕他走神跟丟了,語速極快地說:「我只是讓你跟著又不是打劫,怕什麼?」說著摸出手機準備給卓堯打個電話讓他停車,結果手機居然沒電了。
像是有急事要辦,卓堯車速很快,排量不大的普通計程車想要超車很有難度,加之街道上車流量不少,賀熹擔心跟丟了,催促司機:「再近點,別跟丟了。」
注意著路狀,好信兒的司機問:「姑娘你要gān什麼啊?誰抓誰啊這是?」
「師傅你不用緊張,我不過是有急事要當面和前面車裡的人說清楚。」賀熹隨口解釋,想了下又說:「能把你手機借我用一下嘛,我的沒電了。」
司機說:「姑娘不是我摳門不想借你,今天出門急忘帶了,不過車上有對講機,用嗎?」
對講機?她就是想當面向卓堯申請歸隊的事,還不至於急得拿對講機命令上司停車吧。
賀熹笑笑:「不用了,謝謝師傅。跟住就行,等他到了地方停車我再找他也不遲。」
起初依路線判斷賀熹以為卓堯是去醫院看老虎的,可他卻在一個三叉路口拐彎了,那是和醫院完全相反的方向。或許他是去辦私事,或許他是去辦案,她這樣跟著會不會不好?是不是又犯紀律了?賀熹思索間發現卓堯在繞路。
反偵察?!思及此,賀熹反應迅捷地吩咐司機:「別跟太緊,讓後面的車超過去。」
司機聞言又緊張起來了,實則也是好心,他說:「姑娘你要是有事還是報警吧,看你弱不禁風的追上了好像也解決不了問題啊……」
「我就是警察!」神色頓時凝重了幾分,賀熹從錢包里抽出幾張百元抄票遞過去,「跟住別被發現。」
正所謂人為財死,司機見狀立馬警覺了起來,遵照賀熹的提示和卓堯的車保持相對安全的距離跟在後面,沒再言語。
半個小時後,卓堯的車駛進一座高級住宅小區。賀熹沒讓司機直接跟進去,而是讓他徑直開過去,沒給卓堯發現被跟蹤的機會。
計程車在街口轉彎處停下,賀熹跳下來跑向小區。站在隱蔽的角落,她看到卓堯的車停在距離門衛不遠處的小區主道邊上,而他的人則站在車旁邊打電話邊狀似無意地環顧四周。對於卓堯的舉動一般人不會覺得有什麼不同,可身為刑警的賀熹立刻意識到隊長是在確認是否有尾巴。
如此警惕!直覺告訴她事qíng不簡單。這樣的認知讓賀熹看著卓堯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之內後,決定一探究竟。
小區的保全措施很好,無卡的訪客需登記,有主人來接方可進入。
賀熹穩了下qíng緒,大方地從角落裡走到小區門口。然後,她朝警衛室里的男子旋出一抹恬靜柔和的笑,以甜糯的嗓音說:「大哥能不能幫我個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