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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8:59:09 作者: 沐清雨
    他說得不清不楚賀泓勛沒聽明白,「都是你的人,你想上課不是隨時的事嘛,跑我們團折騰什麼?」

    「我要是能上我就上了。」牧岩解釋:「從三二六所借調了個人過來,給警員講講槍械方面的知識。」

    賀泓勛聞言不客氣地打擊:「了解再多行動時也只是用手槍,多餘。」由於趕時間開會,他話語間也帶了些匆忙,更別說細問其它,語速極快地應允:「明天下午是吧?行,知道了,你領人過來就行。訓練場還是多功能室,任你選。」

    隨後賀泓勛通知了厲行,讓他重新安排第二天的訓練時間,空出兩個小時。厲行並沒多想,潛意識裡認為警隊臨時給受訓隊員加個餐而已,卻沒料到夏知予會參與到市局的集訓中來。

    相比厲行的不知qíng,牧岩帶著三二六所借調來的夏知予來到五三二團團長辦公室時,賀泓勛才是有點火。偏偏牧岩還火上澆油,去訓練場的路上,他不明所以地說:「你今天qíng緒不對啊,怎麼好像不大歡迎我?」

    「你總算意識到了。」賀泓勛沒好氣:「我憋半天了,沒好意思說。」

    牧岩糊塗:「怎麼個qíng況?我的人不行給你添堵了?」

    賀泓勛臉上依舊是一副愛理不理的表qíng:「他們行不行的我沒發言權,你得問厲行。」

    斂去唇邊戲謔的笑,牧岩故作嚴肅:「有話直說,別學人家拐彎抹角的。」

    回身看了眼隔著一段距離跟在後面的夏知予,賀泓勛話中帶刺:「挺有成就感吧,輕武器專家都給請過來了。還槍械知識!我給你挑的教官特種兵出身,什麼槍沒摸過,用得著興師動眾再請個人來?」見牧岩一臉茫然,他斟酌了下簡明扼要地把厲行、賀熹和夏知予之間的糾葛表述了一番,末了問:「你覺得厲行會歡迎你還是小七會感激你?」

    雖說不知者不罪,可想到厲行和賀熹竟因夏知予分開過六年之久,牧岩不得不考慮夏專家的影響力,他犯難了:「這事辦的,明擺著砸了啊。那怎麼整,都這樣了也不能退貨啊。」

    「我倒是真想把你退回去!」賀泓勛瞪他一眼,好心提醒:「那兩人才好了沒幾天,等會要是不給面子,你就受了吧。一個個的都是bào脾氣,我是沒把握。」

    「不能吧?」牧岩聽得毛骨悚然的,側頭看看神色如常的夏知予,又想到賀熹的犟脾氣,有種不好的預感。

    事實如賀泓勛所料。當厲行、賀熹和夏知予一見面,氣溫就開始急速下降。原本和隊友說話的賀熹唇上笑意仍在,眼神卻冷。厲行直接就沒好臉色,甚至吝嗇回應夏知予一個眼神,投向賀泓勛的目光,清晰地聚集成一個碩大的問號,其中隱含的譴責之意更是無法忽視。

    牧岩將一切盡收眼裡,低聲對賀泓勛說:「有點暗cháo洶湧啊。」

    看了眼厲行,賀泓勛回答,「這是給你面子。」

    在牧岩和賀泓勛低聲jiāo談的時候,厲行望向賀熹,沉默地凝視著她的眼睛,仿佛在破譯一道qíng感密碼。賀熹沒有迴避,用一種沉靜而思慮的神態看著他。視線在空中jiāo凝,莫名的,她的心尖一顫,胸臆間忽升某種共鳴和感動的qíng緒。該來的總是要來。賀熹如是想。

    自然不會錯過厲行和賀熹旁若無人的眼神jiāo流,夏知予心裡那縷不可言喻的不暢愈發濃烈,然而身為臨時教官,她極力控制著qíng緒,不想在眾人面前失了顏面。於是,在賀泓勛簡單又很官方的介紹後,她故作平靜地為參訓人員授課。

    身為輕武器專家,夏知予對武器的了解肯定不在話下,而男人對武器的偏愛可以說是天生的,所以這兩個小時的課程相比厲行執教的體能消耗極大的訓練,可以說是輕鬆又愜意的。尤其當夏知予介紹完一款武器進入試用環節時,警員們更是躍躍yù試,爭先恐後地上前。惟獨賀熹始終默不作聲,仿佛周圍一切的人和事都與她無關,淡漠又茫然的表qíng令卓堯懷疑她根本沒有聽。

    當課時進行到最後,老虎提出希望能見識見識狙擊步。得到賀泓勛的同意後,助教去武器庫取來了狙擊步。夏知予簡單講解過後,以例行公事的口吻問道:「有誰想試試?」

    老虎自然當仁不讓,不費chuī灰之力就命中了一百米靶,他難掩興奮地說:「真是好東西,瞄準鏡里的一百米靶就像在眼前,後坐力也很小。」然而沒高興上兩分鐘,接下來的百八米靶他就脫靶了。老虎不解:「怎麼回事?在瞄準鏡里里看就像一百米靶的感覺,怎麼會脫靶呢?」

    夏知予彎唇一笑,故作神秘地問:「有誰知道原因嗎?」話似乎是對全體警員說的,但目光卻落定在賀熹沁出細汗的臉上。

    外人看來或許只是因為賀熹全程沒有參與互動,但知qíng的人都清楚夏知予有意的為難。畢竟照常理說,賀熹根本接觸不到狙擊步,對於這款步槍的xing能、優缺點是不可能清楚的。可依賀熹要qiáng的xing子,讓她當眾向夏知予低頭,無疑就是打她的臉。

    任由夏知予的視線停留在她身上,賀熹始終保持置身世外的姿態。哪怕連隊友都意識到夏知予目光中的犀利,她仍舊毫無反應。反觀夏知予,站在隊列前的她,完全沒有進行下一個程序的意思,像是要死磕到底。

    見兩相僵持不下,牧岩意識到了事qíng的嚴重xing。就在他準備啟口的時候,被賀泓勛一個看似無意的動作制止了。而同樣yù站出來說話的厲行也在下一秒接到了賀熹名為阻止實為警告的眼神。於是,他抿緊了唇,站在原地沒動。

    終於,夏知予沉不住氣了,她打破沉默點名道:「賀警官。」

    她的聲音在空氣中散開,賀熹清澈的眼眸里忽然有了絲笑意,無奈自嘲的那種。

    夏知予美麗的臉上依然掛著笑,她說:「能告訴大家she擊八百米靶直接脫靶的原因嗎?」

    賀熹配合著夏知予粉飾太平。她照規則應了聲「到」從隊列中站出來。然後,步態平穩地走向老虎,用貌似纖纖卻有力的雙手拿過狙擊步仔細看了看,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中熟練地拆卸開來。動作間,有種巾幗不讓鬚眉的帥氣的利落。

    拆卸的同時,賀熹語氣平靜地敘述:「這一款槍採用十倍率的光學狙擊瞄準鏡,同時具備微光瞄準功能,所以she擊一百米靶時,瞄準鏡里的靶子確實近在眼前。至於八百米脫靶的原因,那是因為子彈在三百米以內的距離可以忽略不計外界gān擾,但在距離達到五百米以後就會受風力、大氣壓力、空氣濕度的影響。也就是說she擊時需要計算出風力、壓力,以及溫度對子彈的影響,近而計算出一個修正角,再調整瞄準鏡上的she擊修正角,才能保證she擊的jīng準度。另外,因為這款槍採取獨立的機框和機件設計,才能減少了將近百分之六十的後坐力。」話音消彌,她同時將狙擊步槍又組裝上了。整個過程,嫻熟而迅速。

    平靜地敘述完畢,賀熹問:「不知道我說的對嗎,夏專家?」

    不難聽出最後三個字被她咬得極重。夏知予怔忡了一瞬,隨即旋出一抹無可奈何的笑:「賀警官不愧是警校高材生。」

    賀熹對狙擊步的了解很令夏知予意外。她清楚這些槍械知識不是在警校能夠學到的,儘管心有不甘,親眼所見之後夏知予不得不對賀熹刮目相看。看來,六年裡她除了承受和戀人分開的痛苦與思念,還做了件很有意義的事。那就是,把自己引以為傲的所學也研究了個透。或許是為了不輸她,或許是為了離厲行更近一步。無論是什麼原因,都足以令夏知予服氣。

    她輸了,輸得徹底。

    思及此,除了認命且無奈地笑笑,夏知予已經給不出其它表qíng了。

    這場愛的角逐,這場女人之間的戰爭,到此為止,終於落幕。

    訓練繼續,在牧岩的提議和賀泓勛的同意下,在特種部隊服役六年,有著「判官」代號的厲行為受訓人員演示八百米移動靶she擊。上彈、拉槍拴、瞄準,一個接一個的專業xing動作被一名職業軍人演繹得流暢而完美。之後,厲行扣動扳機,子彈破膛而出。

    「砰砰砰……」

    十發子彈,十個靶子,十發十中!作者有話要說:我在想啊,如果我是夏知予,爭了這麼多年,也該累了。gān脆吧,洗洗回家睡了。但是潛水的不許去睡,一個兩個三四五個立正站好,厲參謀長犒勞兩小時軍姿(╰_╯)什麼?起義?不批准!(╰_╯)

    半生熟33

    停晚的夕陽染紅了天空,站在訓練場上,投she在賀熹身上的目光滿是激賞,牧岩以感慨的口吻說道:「賀廳長當初是不同意我調動賀熹的。我能理解一個做父親的心,誰願意把自己的獨生女放到一線去?但我還是硬扛著壓力把她要到了刑警隊。到今天我更堅決也更加肯定,她天生就該是摸槍的。」

    「其實我該感謝你。」望向賀熹的眼神有著兄長的慈愛和溫柔,賀泓勛慚愧地笑了:「不瞞你說,直到今天我才知道為什麼她偏偏要學槍械方面的東西,之前我以為僅僅是興趣。」

    五年前賀熹考入警校,每天除了參加正常的課程和訓練外,她開始研究武器。四年期間,所有的假期她都放棄了,一切閒暇時間都被她用來練習she擊和向專家請教問題。除了賀家人,沒有人知道賀熹其實是一名業餘的輕武器專家。

    仿佛五年的執著和堅持僅僅為了今天這一刻。賀泓勛忽然明白了賀熹承受了多麼大的心理壓力近乎絕望地等待著厲行。她要讓自己qiáng大起來,有足夠的能力和他彼肩而站;她要證明,夏知予能夠做到的,她亦能!

    賀泓勛之所以阻止牧岩出面為賀熹解圍,是因為他清楚小堂妹的實力。一挺狙擊步罷了,於她而言,絕對小意思。然而相比賀泓勛的瞭然於胸,厲行是震撼。他完全沒有想過她一個女孩子可以端起一挺十公斤重的狙擊步,甚至了如執掌它的xing能。那個瞬間,他整個人被一種叫作感動的qíng緒占領了。他猛然意識到,幸而分開的六年他沒有放逐自己,否則今時今日的賀熹,他厲行配不上。或許還有很多其他的qíng緒,但什麼都比不過胸臆間充溢的幸福感來得qiáng烈。此時此刻,厲行只想安靜地把賀熹抱在懷裡,讓她用體溫告訴他,她把一份厚重的愛,給了他。

    能有什麼,比獲得愛人的深愛,更讓人覺得幸福?

    如果擁有賀熹的代價是失去全世界,厲行也將在所不惜。

    拒絕了賀泓勛派人送她的提議,夏知予臨走前和賀熹有了生平第一次平心靜氣的jiāo談。偌大的訓練場中央,她以感傷的口吻說:「我以為自己足夠愛,但其實根本不懂愛。說真的我沒服過誰,哪怕他無數次qiáng調他只愛你。」停頓了很久,夏知予深深呼吸:「覺得自己像個笑話。六年,恨不得傾其所有追逐一個命和心永遠都不可能會屬於我的男人,不止連自尊都失去了,更是一無所獲,一無可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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