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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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麼，你見到那個孽子了？」京城，翼王府，四十多歲的翼王正一臉端嚴的看著單膝跪地的手下鷹衛十二鷹之一的韓鵬。

    翼王長得很不錯，方正端嚴，雖然人到中年，但因保養不錯，皮膚白皙紅潤，氣質也沉穩嚴肅，整個人看起來很有氣勢。

    韓鵬跪在那裡，感覺到屬於王者的氣勢撲面而來，壓力好大。他雙手扶地，支撐著自己的身體，沒敢去擦臉色的汗水。

    「是。屬下在平王封地下面的一個小縣城見到的，屬下當時化了妝，二公子應該沒認出來。另外，怕耽誤王爺的正事，沒敢打擾二公子。不過屬下派手下去打聽了，二公子現在……」他停了一下，抬頭小心的看了翼王一眼，看翼王面沉似水，硬著頭皮繼續到：「二公子現在在一個叫長夏村的山村當教書先生。」

    「啪」，上好的青花瓷茶杯被摔在了地上。

    「這個孽子，現在出息了，啊？堂堂翼王府二公子，竟然去當一個教書匠，這就是他的本事，簡直豈有此理！」翼王氣的使勁甩甩袖子，勉強壓制再摔一個茶杯的怒火。

    這套茶具是底下人孝敬的，瓷質薄如紙，泡茶後青花瓷會變色，據說一年出不了幾套，剛摔碎了一個，他有些心疼。

    「王爺千萬保重身體，二公子年紀還小，一時鑽了牛角尖，慢慢就會想明白的。」韓鵬勸慰著。他覺得自己勸慰王爺的話有些蒼白無力，是非曲直他們十二鷹都明白，但這是王爺的家事，他們不好說什麼。

    「還小？都二十了。本王這麼大的時候，都和英王去邊疆打過仗了，這個孽子，這是想氣死我。」他抬手示意韓鵬起來，在大廳來回踱步，忽然轉身拿手指著窗口，「你說，他是怎麼想的？不就是一個女人嗎，他大哥是嫡子，讓給他又如何，他倒好，還負氣出走了，真是和他沒眼色的娘一個樣。」

    韓鵬不敢說話了，他趕緊低下頭，手心冒汗，他好像聽了什麼不該聽的，王爺以後想起來不會找他麻煩吧。

    「你去，派人找他回來，告訴他，如果還不回來，下次本王親自去綁他。」翼王擺手，示意韓鵬出去。

    韓鵬恭順的施禮退出，找了鷹衛中幾個身手好的去找二公子。這件事王爺雖然沒吩咐保密，但他也很謹慎的隱瞞。沒想到的是，隔牆有耳。王爺在大廳因為二公子發了好大一通脾氣的事還是在丫鬟僕人中傳開了。

    翼王確實很生氣，他有三個已經成年的兒子，還有好幾個小不點庶子。老大韓文乾是他寄予厚望的，不僅長相出眾，而且很有些小聰明，也很善於討他歡喜。就是有一點，有些好色。不過，男人嗎，不算大毛病。可誰知道他把手伸到二兒子的青梅竹馬身上，據說讓二兒子捉姦在床，真是讓人稱目結舌。

    二兒子韓文熙是庶子，他母親雖然跟了他，但一直清高孤傲，不討他喜歡。間接的，他也不太喜歡這個兒子。雖然他承認，二兒子能力也不差，甚至某些方面比老大更優秀，但他性格倔強，桀驁不馴，不服管教。這是他非常不喜歡的地方。他希望這個兒子以後能好好輔佐老大。如果不聽話，再優秀的兒子，他也不稀罕。

    老三韓文坤更可氣，你說一個堂堂的皇孫，喜歡吟詩作對也就罷了，還古板的要死，滿嘴之乎者也，一副書呆子的欠揍樣，每次看到他都讓翼王氣的大發雷霆。

    翼王推崇的是馬上打天下，他的幾個兒子都從小學武，老大和老二武功都不錯，老三卻半點武功都沒有，他打也打了，罵也罵了，可老三就是不學，總不能打死他，沒有辦法，他只好放棄了培養他的計劃。

    老四和其他幾個孩子年紀還小，還是庶子，以後如何不知道，翼王也沒有把他們放在心上。

    翼王是所有皇子中兒子最多的，這是他最驕傲的地方，可惜皇上沒有因為他兒子多就把太子之位給他，他不甘心之餘，私底下做了不少小動作。他一直很小心，他可不想跟英王一樣，偷雞不成蝕把米。

    老二的能力不容小覷，可惜老大插了這一槓子，怕老二寒了心。不過翼王也不怕，他是老子，一個不孝的帽子扣下去，壓也壓死他。

    等過了一段時間，老二沒有那麼多怨氣了，老大再賠個禮，相信還能兄友弟恭，和好如初。老大是個有手段的，老二又實誠，只要以後好好對他，他一定還如以前一樣幫著老大。

    翼王想的很美，他不知道有些事需要有底線，有些人，做事有原則，有些心，寒了再也不能暖回來。

    月朗星稀，翼王世子的後院一個清幽雅致的房子裡，一個紫衣美人正坐在桌旁焚香讀書。

    屋裡燒著暖爐，空氣中流動著溫暖的馨香，屋裡除了點著幾根粗大的紅燭之外，還在書桌上擺了一個裝著夜明珠的精緻宮燈。明亮的燈光帶著淡黃的光暈，讓紫衣美人看起來更加麗顏如玉，窈窕美好。

    這麼美好的女子，怎麼男人就沒多稀罕幾天呢，側妃秦如月的奶娘阮嬤嬤有些納悶，也有些著急，側妃雖然出身差點，可容顏絕美，性格溫婉，世子才陪了幾天，怎麼又不見人了。聽說是和屬下有事商量，可誰知道呢。

    世子好美人，這是她們早就知道的，但窮人買個黑碗還稀罕三天呢，像側妃這樣的美人，世子喜歡了沒半個月就冷落了，想想對側妃一往情深的二公子，真不知當初的選擇是對是錯。

    阮嬤嬤心中嘆氣，臉上卻一點也不敢表現，側妃敏感的很，惹她煩心，沒有好果子吃。

    一個丫鬟從門外進來，對著阮嬤嬤耳語一陣，阮嬤嬤點點頭，擺手讓她出去，她略一思量，慢慢走到秦如月身邊，彎腰低聲說道：「前院巧雲來了，聽說有二公子的消息。」

    拿書的纖纖素手一頓，秦如月放下書，慢慢轉過頭來，下巴請抬，「讓她進來，我親自問她。」

    阮嬤嬤答應著退出去，很快領著一個丫鬟打扮的姑娘進來了。這個姑娘叫巧雲，是前院伺候世子端茶倒水的丫頭。

    渾身冰涼的巧雲一來到屋子裡，一股暖風徐徐包圍了她，暖香的味道差點讓她打個噴嚏，她使勁憋著，好歹忍住了。

    「見過秦側妃。」巧雲施禮，眼睛沒敢亂飄，但還是看感覺到了屋裡的奢侈華麗。眼神閃過一絲艷羨，很快又低下頭，壓住那絲泛起的嫉妒和羨慕。

    當初秦如月只是一個寄居在翼王府的姨娘的外甥女，一身窮酸，謹小慎微，被丫鬟和婆子欺負辱罵也不敢吱聲，這才幾天，就攀上了世子，成了側妃，這女人的手段，不能小瞧。

    「巧雲，知道什麼，說吧。」秦如月接過丫鬟遞過來的參湯，小心的抿了一口，啪的放在桌上，生氣的說道：「你想燙死我啊。」

    那丫鬟叫抱琴，一聽她這樣說，嚇得臉色刷的白了，立馬跪在地上瑟瑟發抖，「側妃饒命。」

    「阮嬤嬤。」秦如月沒理她，看她嚇得快昏過去了，她才示意阮嬤嬤處理。

    陳嬤嬤讓人把她拉了出去，吩咐打了二十大板。聽著外面傳來噼里啪啦的板子聲，巧雲的臉色變得非常難看。

    她知道側妃這是殺雞駭猴，當初抱琴和她是欺負她最厲害的，抱琴在她身邊看來沒少受折磨，自己運氣好在世子的身邊躲開了，看來以後要多多費心來討好側妃，最好因為自己有用，側妃忘了自己當初的欺辱。

    「側妃，奴婢聽世子身邊伺候的人說，二公子找到了。」巧雲一直沒敢抬頭，不知道秦側妃的臉色。此時的秦側妃，臉色並不好看，有點兒蒼白。

    「現在表哥人在哪裡？」沉思了好一會兒，她才問道。她其實是關心表哥的，聽到表哥的消息，能如此克制已經不容易。看的阮嬤嬤一陣心疼。

    「聽說在平王的封地一個叫長夏村的山村教書。」這是巧雲偷聽來的，王爺那裡有世子的人，王爺剛得到二公子的消息，世子就知道了。

    「什麼？堂堂翼王二公子，正兒八經的皇孫，竟然跑到一個破山村當一個教書匠，他是瘋了嗎？」秦如月一下站了起來，柳眉緊緊蹙著，嘴唇緊閉著，有些失態。

    阮嬤嬤重重的咳嗽了一聲，她才長長出了一口氣，慢慢坐下來。對於這個表哥，她是愧疚的，他的出走和自己有很大關係。

    想到當初有什麼好東西都會給自己巴巴送來的那個瀟灑少年，想到那個深情凝望她，告訴她以後會對她好的俊雅青年，她一陣心酸。

    可她有什麼辦法呢？她的卑微身世，她的驕傲自尊，她受的屈辱和嘲笑，都不是嫁給一個翼王庶子能抹平的。

    她需要權利，需要榮華富貴，需要高高在上，為了這個目的，她願意踩著任何人前進，哪怕那個人是對她最好的人。

    她當初也是掙扎過的，她看出翼王的想法，了解他對長子的偏心，她提醒過表哥，讓他要爭一爭。為了她也要爭一爭。

    可她的好表哥說什麼了？他告訴她，他永遠是父王的兒子，長兄的弟弟，他敬重父王，尊敬長兄，不會背叛變心。世子之位，給他他也不會要，它永遠是長兄的。

    再三的提醒與苦惱沒讓他改變半點心意，秦如月絕望了，她決定另尋出路。不是她變心，是表哥太讓她失望。

    與世子的那場纏綿是意外卻也在情理之中，世子雖然表面看起來端嚴方正，其實有些好色。這是她憑藉女人的直覺發現的。每次見到他，她都能捕捉到他目光中的沉迷和**，儘管他極力掩飾，但她只要略微對他有點討好和勾引，他就上鉤了。

    這樣也好，他襄王有心，她神女有意，成就了一場好事，她順利成了世子側妃。

    不是不想成為世子正妃，但她知道，憑藉她的出身，一個側妃已經是翼王的底線，如果她敢露出一點點不滿足，等待她的，絕對不是什麼好果子。

    正妃的位子是留著拉攏強大的幫手用的，暫時還輪不到她。但以後那個位置會是誰，誰也不知道。作為一個一向有耐心的人，她有的是功夫等待。

    唯一的遺憾是表哥親眼目睹了他們纏綿悱惻，想到他會傷心難過，悲痛憤怒，但誰想到他竟然離家出走。

    本來想製造她為了幫他才被世子欺負的假象，她甚至都想好了措辭。沒想到他竟然連問都不問，甩手就走。更沒想到，他的出走差點讓她成了小妾，恨的她差點找人殺了他。

    落跑的韓逸軒弄亂她很多計劃，她很被動，想到最近聽到翼王為世子相看正妃的消息，還有世子對她的冷淡，她掐著手心的指甲差點折斷，那份疼痛讓她清醒，也提醒她，所有欠她的，她都會慢慢討回。

    打發巧雲出去後，秦如月盯著桌上的經書發呆。那經書是她姨媽就是韓逸軒的母親袁心婉死後，每逢初一十五，她都要讀的。目的是替姨媽做些功德，讓她投個好胎，現在聽到韓逸軒的消息，她竟然沒有繼續讀下去的心情。

    阮嬤嬤和她的貼身丫鬟湘竹互相看了一眼，都有些無奈，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勸她。

    「嬤嬤，吩咐咱們的人，好好注意王爺和世子那邊，有什麼風吹草動，馬上告訴我。」秦如月突然拿起經書吩咐道。這時候她的眼神不再是迷惘和無措，反而多了幾分堅定。說完之後，繼續讀經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