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山外來的教書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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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消息，好消息。」一個身穿青色粗布衣裙身形高壯的女人一邊拎著裙子小跑一邊興奮地高喊著。山村很安靜，被她一喊，好幾家的婆娘都好奇的推門出來看。

    「常發娘，什麼事這麼高興啊？」正端著一個木盆往外潑水的大山娘喊住她奇怪的問。其他的女人也伸長脖子傾聽。

    「大山娘，好消息啊，山外來了一位教書先生，聽說長得可好看了。村長娘子說他以後會在咱們長夏村安置下來給孩子們教書。咱們的常發和大山他們能上學了。」長發娘停下帶著開心的笑容喘著粗氣說，她一聽到消息就跑了回來，一路上可累的不清。

    「山神保佑，真是太好了，咱們山里要出秀才了。」大山娘雙手合十對著遠處的盤龍山虔誠而喜悅的說著，其他女人也面露喜色。

    「那行，大山娘，還有大伙兒，你們忙吧，我還得去後面街上吆喝一下人，讓大家都知道這個好事。」常發娘說完又興奮的跑走了。

    大山娘帶著微笑看她走遠後快速回屋放下木盆，整理了一下頭髮，快步走了出去，她得趕緊去村長家問一問，是不是事情真的像常發娘說的。別被這個老娘們騙了，空歡喜一場。

    其他聽到消息的女人也議論紛紛，商量著去村長家看看。

    村里來了一個教書先生的消息很快在長夏村傳遍了。一些適齡孩子的家長紛紛來到村長家打聽消息。

    村長娘子穿了一件只有平時祭祀山神才會穿的湖綠色細布衣裙，笑嘻嘻的出來招呼大家，她的神情無比得意，整張臉笑的像一朵盛開的菊花。

    「村長娘子，咱們村真的來了位教書先生嗎？」虎子娘帶著小心翼翼的笑容討好的問。她家虎子也九歲了，正是適齡兒童，如果這個消息是真實的，她一定會讓虎子來上學。

    「對啊，沒想到大家的消息蠻靈的。那位先生姓韓，叫韓逸軒，大家叫他韓先生就好了。」村長娘子點頭，她很想告訴大家，家裡不止來了位教書先生，而且這位先生長得非常好看，可想想自己的年紀，覺得有為老不尊的嫌疑就把話咽在肚子裡。反正大家早晚要見，就當以後給大家一個驚喜吧。

    「喜旺嬸，這位韓先生真的會留下來教書嗎？」一個長相秀美的年輕姑娘突然擠過來插嘴道。怎麼感覺不相信呢，以前從沒有人來這裡教過書。這裡太窮太偏僻了，想買點細布都得走三十多里地去縣城，怎麼可能有人願意來教書呢。

    這個姑娘叫繡荷，是村裡的村花，她有一個十歲的弟弟叫秀春，她是替弟弟問的。

    「會，當然會。我們當家的都和先生說好了，他會留下來教咱們村的孩子，束要的也不多，每家一年一兩銀子。」村長娘子笑著回應大家，一邊說還一邊抖動她的袖子。她袖子上繡著幾朵紫色的山菊，非常搶眼。

    「要一兩銀子啊。」有人無比惆悵的說了一句，有些發愁的退出人群。她是一個寡婦，夫家姓丁，大家背後喊她丁寡婦，她們家孩子丁祥子也該上學了，可這束讓她很頭疼。

    一兩銀子確實不多，山外城裡先生的束最少也要十兩銀子，可這一兩對一家孤兒寡婦來說不是小數。

    「丁家嫂子，你要回去嗎？」看她往回走，一個叫芸娘的姑娘在後面喊她。芸娘長相雖然沒有繡荷那麼秀美，但大大的丹鳳眼漂亮而有神，一張鵝蛋臉非常討喜。她的弟弟玉龍八歲了，她也是過來打聽消息的。

    丁寡婦經常是大家同情和談論的對象，她本身有些敏感，芸娘沖她一臉善意的笑著，她卻覺得她臉上的表情有些諷刺。

    「啊，是啊，我回去想想辦法，無論如何，我一定要讓我們家祥子上學。」丁寡婦勉強扯了一個笑容回頭，說完後步履沉重的走了。

    「按說一兩銀子確實不多，咱們上山採藥，運氣好的話一次就湊夠了。」有人說了一句，馬上就有人附和，「對，我們當家的打一次野豬也不止賣這個數，一兩銀子真的不多。」

    大家紛紛議論著先生教書的事情，最後得到明確的消息，明天大家可以到村西頭緊挨著祠堂的那個院子報名，束每個孩子一兩銀子，交錢的算數，只要是8-12歲的孩子都可以來上學。以後先生就住在那個院子裡。院子裡面有幾個空房間，最大那間用來教書，小的那間先生可以住在裡面。

    消息一出來，眾人馬上歡騰起來，他們為自己的孩子高興，只要先生授課，他們的孩子再也不是睜眼瞎了，也許以後有了出息，就可以去山外討生活，再也不用整天悶在這盤龍山了。

    長夏村很封閉，除了盤龍山下一條不太寬的還算平緩的山路和一條盤龍河能通往山外，其他地方想出去就只能翻山越嶺。

    識字的，有點本事的都不願意留在這裡，很多孩子想讀書只能去縣城。沒有條件去縣城的，只能當睜眼瞎。

    現在終於有人來教書了，山里人不高興才怪。

    長夏村沉浸在教書先生來了的興奮之中，唯一矛盾的大概就是這個丁寡婦了。她男人早逝，留下一個八歲的男孩一個三歲的女孩，平常日子就過的緊緊巴巴，現在如果拿出一兩銀子，那以後一家人只能喝西北風了。

    可這麼好的機會擺在面前，她無法拒絕這個誘惑。她家祥子很聰明，如果好好念書，說不定能考個秀才什麼的，將來有了出息，她也算對得起她死去的男人了。

    「嫂子，你怎麼了？喊你幾聲你都沒聽到。」一聲清脆的聲音傳來，丁寡婦下意識的抬頭看過去，一個穿著淡紫色粗布衣裙，長相端麗的姑娘正抱著她女兒梅子擔心的看著她。

    這姑娘名字叫蕭如雨，是外鄉人，三個月前被盤龍河水衝到長夏村。聽說家裡落難，村里人都很同情她，最後在村長的說合下，她每年拿出八百錢給丁寡婦，讓她住在她家裡。

    蕭如雨心靈手巧，刺繡功夫非常好，經過她手描繪的花樣都會賣的特別好，村裡的大姑娘小媳婦都很願意找她幫忙繪製花樣。

    她的刺繡都是托丁寡婦幫忙帶到山外的城裡賣掉，每次賣了錢她都很大方的買些糖果什麼的給祥子和梅子吃，兩個孩子和她很親。

    「娘，抱。」梅子在蕭如雨的懷中伸出胳膊，想讓母親抱她。丁寡婦扯了一個笑容，伸手將梅子接過來抱在懷裡。

    「村里來了一個教書先生，我去打聽了一下，看能不能讓我們祥子去上學。」說到這裡，丁寡婦停下低頭整理了一下梅子的衣服，嘆了一口氣，「束要一兩銀子呢，太貴了。」

    蕭如雨沒有說話，她眉頭輕皺，考慮要不要幫忙。想到祥子渴望讀書的眼神，樂呵呵的喊她姑姑的樣子，還有她剛來丁寡婦家時，身體不好，祥子偷偷摸鳥蛋讓她補一補的乖巧樣子，她下了決心，「嫂子，你等著。」說完她轉身回了自己的房間。

    一會兒之後，她又回來了，從懷裡掏出一個翠綠的鐲子遞給丁寡婦，「嫂子，我想請你幫個忙，把這鐲子當了，嗯，大概能當幾十兩，你幫我跑趟當鋪，我拿一兩銀子給你跑腿。」

    「這怎麼行。」丁寡婦一手抱著梅子一手使勁擺著，「蕭姑娘，我知道你想幫我，可不能當這個鐲子啊，這個鐲子看起來很值錢，你留著以後當嫁妝吧，錢的事情我再想想其他辦法。」

    「唉，嫂子，這個鐲子我留著也沒用，弄個不好白白糟賊惦記，與其便宜了他們，還不如趕緊當了買點應急的東西。我不是幫你，我是真的有急用。」蕭如雨伸手又接過梅子，順手推了丁寡婦一下，「嫂子，我看著梅子，你快去吧，如果當鋪人問你鐲子怎麼來的，你就說是你家傳的。」

    蕭如雨自從穿越來到長夏村後一直猶豫要不要斬斷原主以前的關係，現在看來，這是天意。

    這個鐲子是原主留下的東西里的唯一一件首飾。她醒來的時候被死死攥著，看來原主很喜歡這個鐲子。

    她仔細觀察過這個鐲子，碧綠的鐲面上隱隱約約帶著藍色的絲絮，顏色不是太純粹，應該不是上等玉石，不是太值錢。

    原主的記憶還在，但有些模糊。記憶中原主跟母親還有一個姓陳的嬤嬤在鄉下長大。母親會些醫術，原主不是很喜歡，但也跟著學了些。

    原主喜歡的是刺繡，繡的也很好。她現在很感激原主，在這麼一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刺繡手藝幫她順利安置了下來。

    記憶中她們的日子過得一直很苦，她好像沒什麼像樣的首飾，這個鐲子是母親逝世前留給她的，她很喜歡。

    原主的父親在京城，經營藥材生意，應該很有錢，但為什麼父母沒有在一起，她沒有記憶，可能原主也不知道。

    母親是生病死的，死前一直喊著明郎，原主沒有在意，可蕭如雨想到她便宜爹的名字，張仁和，好像跟母親口中這個人不是同一個人。這個什麼明郎應該是便宜娘的情人。

    原主是在母親死後被父親派人接回京城的路上出事的。她們碰上一群彪悍的劫匪。他們見人就殺，見到年輕女人就侮辱，原主和陳嬤嬤不願受辱，跳了河。看來那河就是盤龍河，原主死了，她來了。

    不知道陳嬤嬤怎麼樣了？她臨跳河前欲言又止，還滿臉悲憤，想來是有很重要的話交代，但當時的情形，已經容不得她多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