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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8:49:25 作者: 紅九
    回著回著,學姐的對話框浮到了上面來,學姐頭像右上角顯示著兩條未讀信息。

    寧檬點進去。

    第一條是祝福信息:寧檬,新年快樂!

    寧檬心裡計算著時差,為學姐隔洋跨海的祝福頗受感動。

    第二條有一點關心也有一點八卦:維然發信息給我,祝我新年快樂,我們順便聊了兩句,聽說你們分手了?感覺跨年夜他一個人很孤獨。

    寧檬先禮貌地回復了新年快樂,然後針對學姐的第二條信息,她輕描淡寫回復了一個「嗯」。

    沒等退出,寧檬就看到和學姐聊天的對話框上方顯示出「對方正在輸入……」。

    隔洋跨海間隔十二個小時的學姐居然還實時在線。

    學姐的回覆馬上跳進對話框:是因為……他對你動手了嗎?

    寧檬回她:沒有。

    她是給蘇維然留面子,也是在給自己留面子。

    學姐的信息又到達眼前:你真是個厚道姑娘,蘇維然自己都說他動手打了你,他還問我應該怎麼辦。你瞧他,這麼問也不怕我傷心。寧檬,能原諒他嗎?他說他以後真的再也不會這樣了,他還說他聽你的話去看了心理醫生了。

    寧檬端著手機醞釀了一下應該怎麼回復學姐。

    寧檬:學姐,其實跟bào力傾向比起來,我和他更大的問題是彼此價值觀不同、做事理念不同,而且看樣子這些不同在未來似乎也沒辦法達成相同。

    學姐發消息過來:好吧,我明白了。他那邊我也不給他回復消息了,本來我也沒什麼立場參與你們的事,就讓他自行去品味接受你們的結局吧。還有寧檬,不要因此對男人、對愛qíng有了心裡yīn影,你要快點熬過這一點不快樂,快點幸福起來哦!

    寧檬握著手機又不自覺地笑了起來。

    她把yīn影熬過去了,她現在覺得很快樂。

    謝過學姐、結束聊天后,寧檬順手點了學姐頭像,去看了看她的朋友圈。

    最近一條朋友圈滿滿地流露著學姐苦盡甘來的好心qíng。

    學姐曬了三張照片,第一張是她的女兒,小小的粉麵團兒寶寶,嬌憨可愛。第二張是學姐給自己肚子拍的特寫。圓溜溜的肚子裡正孕育著另一個小生命。第三張,是學姐和二代的合照,看樣子是二代帶著學姐出席了一個很正式的宴會場合。

    三張照片的圖配文是:女兒,兒子,我和他。一家人在一起,就是幸福。

    寧檬看得心裡有些不是滋味。其實學姐得到的這個家說到底與責任和愛無關,她得到這個家靠的是母憑子貴。寧檬心裡有一點悲哀的感覺。學姐是個高知女xing,當初她是比蘇維然更積極想要出國拼搏出一番未來的人。可如今她卻變成了需要依靠生兒子來打敗其他女人的人。她的事業心進取心似乎在時光流逝中被扭曲為爭寵心和算計心了。

    寧檬覺得有點不寒而慄。依靠男人過日子的女人,最終會變得連自己都不認識自己了吧。

    寧檬看著學姐的朋友圈,看著感慨著,眼皮忽然跳起來。

    手機屏幕一變,有電話打進來。

    來電顯示是「柳敏薈」。

    寧檬揉了揉狂跳不止的眼皮,穩定住咯噔一跳的心,接通電話。

    柳敏薈用一種格外深沉的聲音首先祝福她新年快樂。

    然後他說:「安中醒了,他說想見你。」

    寧檬聽見自己的心重重一跳。她放下手機直奔醫院。

    安中還是滿身管子地躺在病chuáng上。從他被轉移回北京的醫院,寧檬三五不時就會去看看他。他是尤琪最後接觸過的人,除卻對他本身的關懷,寧檬在探望他的時候,仿佛總能透過安中寄託一些對尤琪的哀思。

    寧檬趕到醫院時,安中正疲憊地等著她。

    寧檬坐到chuáng邊的椅子上,握住安中的手,輕聲問他:「怎麼那麼想不開?有什麼事不能熬一熬呢?」

    安中沖她咧嘴吃力地笑、吃力地說:「如果現在,我想對你說,你為什麼要救我,你會不會特別失望?」

    寧檬的眼睛一下就紅了。她搖頭:「不會的!」

    安中又吃力地笑一笑,說:「我們怎麼沒有熬?我們每天都在互相鼓勵,再熬一熬吧,再熬一天,這一天過去,明天也許就沒什麼大不了了,也許一切就都好起來了。可是到了第二天,卻原來比前一天更難熬。我們是真的,熬不住了。」

    寧檬聽得鬧心悲愴。她也曾兩度抑鬱過,她現在不會再怨他們自私,只求自己結束一切的痛快,不理活著的人的感受,因為她知道當抑鬱症的病痛向人襲來時,那是件多麼絕望多麼身不由己的事。

    寧檬知道安中還很虛弱,應該讓他多休息。但她實在太想知道尤琪自殺前的qíng況了。

    「決定跳崖前,她哭了嗎?」

    安中說:沒有,她笑得很美,很解脫。

    ----她有沒有提到我?

    安中說:我們決定解脫之前,她提到的最多的就是你,比提到她父母還多。

    寧檬哭了。

    ----原來她還是記掛我的。

    安中說:她當然記掛你,連在跳崖前一刻都在記掛,不然也不會臨時又單獨寫了份遺書給你。

    寧檬一下愣住了。

    「單獨寫遺書給我?」她告訴安中,她並沒有看到這樣一份遺書,她只看到安中身上有一份他們同寫的遺書。

    「那份遺書,在她身上嗎?」寧檬問。

    安中告訴寧檬:「沒有,她身上什麼也沒有。我把我們的遺書帶在身上,是我根本沒指望有人看它。它只是我們自己想留給這個世界的訣別而已。」

    安中剛醒來,說了很多話,有些累了。他休息了一下,把氣調勻了,接著說:「我們是到了崖邊時,尤琪臨時決定要寫點什麼給你的,她對你不放心。當時她是用手機寫的,寫完給你私人郵箱發了郵件,自動發信時間定在了我們跳崖的一周後。山里信號不太好,她費了半天功夫才發郵件發出去。」

    寧檬愣住了。

    私人郵箱?!

    她手抖起來,胳膊抖起來,渾身都抖起來。她掏出手機,使勁回想著私人郵箱的用戶名和登錄密碼。

    工作以後她一直在用辦公郵箱,私人郵箱已經荒廢了很久。那郵箱,是從前她和待在國外的尤琪互動發郵件專用的,尤琪回國後,那郵箱她就沒再登錄過。

    人們總是在不經意地丟掉很多舊東西,以為它不再重要。於是也丟掉了舊東西所能煥發出來的重要信息。

    終於把郵箱登錄上了。

    尤琪發給她的郵件,正以加粗未讀的痕跡,顯示在收件箱裡。

    寧檬眼前的視線模糊了。

    檬檬:

    當你看到這封郵件時,我已經去了另外一個極樂世界了。希望你不要怪我的不辭而別,我怕和你說再見時,你會哭,我也會哭,於是索xing就不說了吧。女孩子要笑著才好看啊,所以答應我,看這封郵件的時候,你不要哭。

    對不起檬檬,我知道你在等我回去,但我真的沒力氣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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