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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8:49:25 作者: 紅九
寧檬問曾宇航:「夢姐呢?夢姐也勸不了他嗎?」
曾宇航搖搖頭:「勸不了,況且夢姐她要回國外去了。」
寧檬心一驚。那是他放在心尖上多少年的女神,在這關鍵時刻,她卻要離開了。所以他才更加了無生趣了吧?
寧檬說:「關鍵時期,她不能不走嗎?」
曾宇航眼珠轉了轉,眼底有抹賊兮兮的光一閃而過。他把夢姐的地址告訴給寧檬:「老鐵,我們去說都不好使,因為我們跟夢姐壓根也不太熟。但夢姐好像還挺念著你的好的,似乎你還請她吃過飯?要不,你去跟她聊聊?」
他沒說聊什麼,寧檬於是自然而然地認為他是想讓自己去跟夢姐聊聊看,能不能讓她留下來,陪陸既明先度過這個難關。
寧檬想了想,答應下來。
第二天她去見了夢姐。從夢姐家出來她給曾宇航打電話,說想去醫院看看陸既明。
曾宇航在醫院大門口等著寧檬,一見人到,他立刻湊上來,昨天眼底那抹賊兮兮的光又閃現了一下。
「見到夢姐了?」曾宇航問。
寧檬答:「見到了。」
曾宇航:「都聊啥了?」
寧檬搖頭一嘆:「勸不下她,怎麼說她都還是要走。她說依她現在的狀態,留下來反而是對陸既明的拖累,她讓我們多幫幫他。」
曾宇航聽完愣了愣。
「就這些?」
寧檬點頭:「對啊,就這些。」她看著曾宇航有點疑惑的表qíng,也跟著疑惑起來,問,「不然呢?我們還應該談些什麼?」
曾宇航忙搖搖頭,說沒有沒有,打頭前帶著路,把寧檬往病房裡領。
陸既明毫無生氣地躺在chuáng上,眼睛空dòng地看著窗外。他一點都不像他了。
寧檬走過去,在chuáng邊坐下。
陸既明的眼皮動了動。
「你昨天為什麼跳湖?」
寧檬問得直白,曾宇航在一旁心驚ròu跳地掐著一把汗。
兩天來一直扮演自閉角色的陸既明居然開了口。
他看著窗外,說:「沒想死,就想下水游一會。小時候他常帶我去那。我想他了。」
「沒想死胳膊腿一動不動讓自己往下沉?」寧檬一針見血地問。
「……游著游著忽然覺得沒什麼值得留戀的了。」
寧檬皺起眉。
「那你游著游著的時候,想沒想過你沉下去,你爸的身後事jiāo給誰去辦?」她問完這個尖銳的問題抬手指指曾宇航和許思恬,「還有他們呢,這些關心你的人呢,他們不值得你留戀嗎?」
陸既明眼圈泛了紅,喉結在他脖子上上下滾動。
寧檬在心裡鬆口氣。有qíng緒就好。有qíng緒總比麻木叫人放心些。
第二天大家來接陸既明出院。曾宇航說要把陸既明帶去家裡。陸既明要死不活地坐在病chuáng上一動不肯動,也不說話。
許思恬於是提議,不然就去她家好了。陸既明還是一點反應都沒給。
寧檬隨口說了句,那要不你跟我走吧。
陸既明居然垂著頭點點頭。
曾宇航快跪了。
他扶住牆,問寧檬:「你那有地方嗎?畢竟……」
寧檬笑一笑:「畢竟我也是租房子住,對嗎?放心吧,有一對夫妻租戶剛搬走,空下來一間房,那屋子比我住的都大,夠他住的。」
曾宇航猶猶豫豫地:「他能住得慣嗎……」
寧檬很直接:「都這個時候了,住不慣也得學著習慣了。」她看著陸既明耷拉著的腦瓜頂,對曾宇航說,「有時候條件太優越,人的承受能力就變得很差,遇到點事就容易崩潰。你看我這種糙根就內心很qiáng大,以前攤上那麼難纏的老闆,現在也茁壯地成長過來了。」
陸既明聞聲抬起頭,瞪了寧檬一眼。
曾宇航因為這一眼,決定把陸既明jiāo給寧檬了。
那是一個萎靡不振的人瞪得相對很有生氣的一眼了。
寧檬和曾宇航幫著陸既明把他父親的身後事辦了。事qíng辦好後,陸既明再次陷入哀傷和萎靡。
寧檬把他堵在房間裡掏心掏肺地詢問過:「你也不能總這樣吧?你難道不振作起來gān點什麼嗎?」
陸既明給予她的回覆是沒有回覆。
很快就是五一小長假,寧檬答應父母這個假期回家過的。可是她又不放心陸既明,想把他jiāo給曾宇航看幾天,曾宇航又和許思恬有其他事qíng得出趟門。
最後寧檬一咬牙,決定gān脆把陸既明一起帶回家。
反正她對陸既明的萎靡不振是沒什麼辦法了。她想或許老寧能有辦法治一治陸既明這受了挫折之後了無生趣的後遺症也說不定。
第100章 戲jīng的老爸
臨近五一, 挑在小長假出遊的人一年比一年多,寧檬開著搶票軟體搶了一天一宿的票也沒搶到個票渣----連商務座和站票這兩個極端票都一張不剩。
她搶票未果的悲愴倒是激發出了鬍子拉碴的陸既明的說話yù。
「你之前回家,買票都這麼費事嗎?」
寧檬嘆息一聲:「是啊, 每次都是我放假別人也放假, 遷徙的人群永遠比火車飛機的座位多, 如果有哪次回家我能順順利利買到一張全程坐票那簡直就是踩到狗便了。」
陸既明沉默了好半晌,才又出了聲:「如果以前知道你回家一次這麼費事, 我應該讓你在家多休假幾天的。」
寧檬怔了怔。沒想到他的沉默空檔是在良心發現。從前她給他做秘書的時候,每到假期最後一天他就開始用電話遙控她催她gān活了。
寧檬趕緊告訴陸既明,用不著覺得她多不容易因此以前是在假期問題上虧欠了她。因為每一個來北京工作的外地人也都是這樣過的,大家都在忍受壓力, 吞沒委屈,以實現夢想。她和他們一樣, 都是糙根,沒有金錢與特權,有的就是憑自己奮鬥生活會變得美好的信念。她和他們每一個人所要付出和所要承受的都是一樣的,沒有誰比別的人更可憐, 也沒有誰因此倍加值得心疼。也正因為如此, 糙根的她和他們, 都更堅qiáng。
她說完這番話,陸既明久久沒有聲音。但他有表qíng,有反應。他在思考,或者說他在反思。
他從小家裡就不缺錢,不缺錢的優越環境也給他的生活帶來種種便利與特權享受, 他從不用承受糙根大眾所承受的那些辛勞苦痛,他的起點高高在上。可到頭來,因為他從沒有真正承受過什麼苦難,於是當苦難真的來臨,他一下就無法承受了。
陸既明抱住了頭。原來從前他比別人qiáng,都是家庭條件的光環加身,當這些光環摘掉了,他竟不如任何一個他從前高高在上俯視著的糙根。
陸既明陷入一種自厭自棄的深度沮喪中。
沮喪中的陸既明,彆扭成xing的毛病又犯了。
寧檬做好飯讓他吃,他偏躺著不吃。寧檬於是說不吃拉倒那你直接餓死吧,他卻一下爬起來跟報復誰似的一口氣扒光一碗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