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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8:49:25 作者: 紅九
    從十歲到十五歲,他人生中最重要的成長階段,是阿夢陪著他一起度過的。

    ----你覺得我現在脾氣特別不好是嗎?告訴你我現在已經是進化後的樣子了。我小時候那才叫xing格炸裂呢。

    十歲的他生氣父親和母親,這兩個口口聲聲說愛他的人,從來給不了他想要的簡單的陪伴。他變得彆扭,愛發脾氣,bào躁得像只小牲口。

    等他被送到韓家,那個仙女一樣的小姐姐,用她的笑,她的溫柔,她的關心,一點點撫平他的炸裂,一點點陪他長大。沒有她就沒有今天能與人正常jiāo流的陸既明。

    ----哈,你別笑,我知道你笑是你覺得,我老發脾氣,根本不算正常jiāo流。但對我來說,這已經是進化後的最好結局了。小時候我qíng緒不好的時候可都是菜刀不離手的,現在你看我哪有這樣了,最多扔點筆或者杯子而已。

    變身後的陸既明像個十歲的乖小孩一樣,他用長大後的軀殼承載著童年缺失的乖巧,和那個十歲時不乖的自己,回溯出一個人格完整的小男孩。

    他說,從十歲到十五歲,他的世界只有一個人,就是韓伊夢。

    但十五歲那年,他的世界又開始經歷yīn晴圓缺。那年韓伊夢出國求學去了,他被老陸接回了家裡,開始過十五歲少年的孤獨生活。

    韓伊夢走的那天,他很認真地對她表白了,讓韓伊夢別找男朋友,等他長大。可是韓伊夢笑得前仰後合的,摸著他的頭直嚷嚷他好可愛。

    她只是把他當小孩子。她一直把他當小孩子。

    他不服氣的,使勁長大,終於長到二十歲,他也出了國。他去找韓伊夢,再次表白。這回韓伊夢沒有再笑他,但她臉上有了恐懼,有了困擾,有了被打攪後的苦惱和不安。

    原來她有了男朋友,又帥又有錢,還有六塊閃閃發亮的腹肌。她求他回國。

    他永遠都會聽她的話,讀完書就回了國。

    臨走前他問韓伊夢幸福嗎。他得到了一個甜蜜到醉人的回答:是的,很幸福。

    他一路過安檢都沒有回頭。他怕讓阿夢看到他臉上掛著兩串沒出息的眼淚。那她更會把他當小孩子看了。

    後來他在國內,聽說她的男友劈腿了。他立刻買了機票飛去國外。

    可他送去的關懷安慰,在她眼中,依然不是出自一個男人的,他依然只是個孩子。

    這是他第一次懷疑在她身邊長大的那五年。因為她說她是看著他長大的,她與其說是他的姐姐,不如說更像他的媽媽。媽媽和孩子怎麼可以在一起呢?

    她求他回國。她又jiāo了新的男朋友,一片赤誠地去愛。她的男朋友又劈腿了。她人就是太單純,從來沒有防人之心,分辨不出哪個男人對她是真的愛到死,哪個只是圖下新鮮。於是她總是在遇人不淑。

    ----你問我還好嗎?沒事兒,我習慣了。我知道我這樣子叫備胎,但我無所謂啊。我qiáng扭不下她,那我就等著好了。等著她傷心的時候再叫我過去,我願意等到她看我時不再像看一個小弟弟,而是一個男人。總會有那麼一天的。我願意等。她陪伴了我一生中最孤獨絕望的五年。我願意不計較一切地等她,等她終有一天轉身看到我時,是在看一個男人。

    寧檬被變身後的陸既明,震撼到了。她聽完十歲的他的故事,一個真實的故事,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這是怎樣一份深沉的愛?她只聽著都覺得承受不起。

    陸既明已經喝光了剩下的所有的酒。他醉眼迷離地笑,像個不知人間疾苦的大白痴。

    原來人都不可貌相。他看起來笑得沒心沒肺不知人間疾苦似的,可誰又知道他早就嘗透了那些疾和那些苦,早在他十歲那一年。

    原來有錢人也是有有錢人的苦惱的。有錢未必就那麼好。有錢人的感qíng世界如此貧窮,窮到只剩下了錢。

    陸既明醉眼迷離大白痴一樣地笑,問寧檬:「你知道我為什麼這麼依賴你這麼離不開你嗎?想著法的想把你弄回我身邊來?」

    這是一個首尾呼應的問題。寧檬對醉酒變身後的陸既明的智商第一次有了點刮目相看。他醉成了這個德行,居然還記得一開始時引出話題的那個問題,簡直就是不忘初心。

    陸既明定住眼神看著寧檬。風chuī開了她的劉海。她變得似乎有點不一樣了。他努力想透過鏡片看清她的眼睛,但酒jīng衝散了他聚焦的能力。他看得異常專注,可映入眼裡的卻終究還是一團模糊。

    「因為」,他舌頭有點直勾勾地,在最後醉倒前掙扎著一定要講出答案,「你和她有時候真像啊。你們都縱容我,照顧我,變通自己的qíng緒來容下我的壞脾氣。你們都讓我有被陪伴的感覺。這感覺真的,讓我離不開你們。」

    他說完醉倒過來,頭抵在寧檬肩上。

    寧檬在冬夜漸起的風裡,一個人笑起來。

    ----所以你糾纏我,始終和我較勁,是因為我是一個可望不可及的人的影子嗎?

    是的,自卑的她甚至不敢用替身這個詞來修飾自己的位置。她只敢說自己是個影子,韓伊夢某方面的影子。

    「寧檬啊,」陸既明把頭抵在她肩膀上嘟囔,「你就回來吧,你回來,我把你當拜把兄弟一樣供起來!你不想做秘書那就做項目,反正你就待在既明資本吧!我本來是不想讓你沾資本市場的烏煙瘴氣,可你非要沾,那好吧,我投降了!」

    寧檬一個人笑著,像哄著和媽媽撒嬌的孩子一樣,用循循善誘的聲音,問:為什麼不想讓我沾資本市場的烏煙瘴氣呢?

    那喝多了的撒嬌孩子哼唧了聲,在意識陷入徹底迷離前,說:因為阿夢就從來不沾這些烏煙瘴氣,你也別沾。

    ----沾了身上就有銅臭味了,就離他的阿夢身上的仙氣越來越遠越來越不像她了,是嗎?

    可是那仙女,不就是因為沒沾這些世俗銅臭味,太天真太不食人間疾苦,於是才總是識人不清遇人不淑的嗎。

    寧檬在異城冬日的夜裡,一個人平靜地笑著。涼風四起,把她血管里的每一滴血液都chuī得通透而冰涼。

    她叫來了曾宇航,把喝多的陸既明一起扛回房間。

    之後她回到自己的房間,狠狠沖了個熱水澡,用水溫捂活了涼透了的血管。她躺到chuáng上。明明自覺內心一片平靜,卻久久輾轉難眠。

    快天亮時她才睡著。鬧鈴一響她睜開眼。伸手摸摸眼角,呵,竟然是濕的。

    她昨夜,居然替痴qíng人們流了一滴夢裡的眼淚。

    第37章 宿醉後的忘

    第二天寧檬早早到了企業。大約一個小時後, 陸既明也來了。他一坐下就把胳膊架在桌子上,用兩根拇指使勁壓著太陽xué。那副頭疼的痛苦樣子和每一個宿醉後的酒鬼都一樣。

    揉了一會太陽xué,陸既明拱起眼皮, 半死不活地朝寧檬「餵」了一聲。

    寧檬順應那聲「餵」扭頭看他, 忽然就被他還有點水腫的眼皮觸發了心跳加快的開關。

    「你昨天是不是趁我喝多了敲了我的頭?」陸既明問得很認真。看起來他真的很頭疼, 也因此真的是在懷疑寧檬借酒行了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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