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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8:49:25 作者: 紅九
    陸既明:「我就是要讓你看看,你能待的地方我也能待,這沒什麼了不起的!」

    門口的人事秘書有點感動。這是多麼平易近人深入基層的金主老闆啊。

    被感動了的人事秘書敲了敲大敞的門,請示:「陸總,要不您和寧經理都到辦公室去看資料吧?」

    陸既明擰著上半身回頭看了她一眼,直接回絕:「不用,我們倆就跟這看了!行了你去忙你的吧,有事我們叫你,沒事不用再過來了。」

    人事秘書在對勇於踏入泥巴里開出金花花來的金主爸爸的感動中,戀戀不捨地離開了。

    留下一臉懵bī的寧檬和靠在椅子上斜眼瞪著前任秘書的社會人明哥。

    寧檬推推眼鏡:「陸總,沒受什麼刺激吧?這兒可一摸一手指頭灰!」寧檬一邊說一邊用手指划過桌面示範了一下,果然指肚變灰了。

    陸既明胳膊往椅背上一搭,qiáng撐著做出一副淡定自在的樣子:「老子在北京吃的霾還少麼?還怕這點灰?!哎你看什麼呢,你怎麼先看起商標專利來了,來我告訴你你這麼沒頭沒腦的看可不對,你得先看企業歷史沿革再看……」

    聽著陸既明嫌棄吧啦地教著自己怎麼做盡調,寧檬忽然有點走神。

    這個一直嫌棄她、質疑她做項目能力的前任老闆,此刻正在很平等地、沒有居高臨下地,親自教著她怎麼做項目盡調。

    她忽然有種錯覺,覺得離開北京後的異地空間仿佛能剝除人的身份,讓一個平時和她有著十萬八千個台階距離的大老闆,現在好像和她待在同一地平面上。他和她似乎從未如此平等和親近過。

    這感覺可真是有點奇妙。

    第33章 下飯的招兒

    寧檬現場盡調經驗太少, 沒人指導的話,她還真拿捏不太好盡調的程度和步驟。儘管看了很多書,但理論終究是理論, 理論作為理論時條縷清晰, 但理論拿到實踐中時就變得手忙腳亂。她手頭有盡調清單, 清單上需要什麼也都顯示得很清楚,但真摸到一堆一堆材料的時候她仍會忍不住思緒作亂。

    好在這回來了陸既明。他湊在寧檬旁邊, 教她,告訴她,盡調就按照清單上的順序依次進行好了,這樣比較不會亂。等這些工作做多了都爛熟在胸里了, 那時再儘管隨便看,那會不管倒著看cha著看怎麼看都是大寫的「心裡有數」四個字。

    但現在他告訴寧檬, 還是按照清單順序,先從歷史沿革開始整理,看看公司每次工商登記變更的qíng況,看看每次變更背後股份變動的qíng況, 分析一下為什麼變動, 從變動中能否分析出背後的一些事qíng。比如代持, 比如原股東之間是否因為撕bī拆夥,比如以非實物出資的股權作價是否公允出資是否有瑕疵……

    然後一邊看資料,一邊在電腦上形成記錄。有問題的地方要標註出來,針對問題能想到解決辦法的給出建議,想不到解決辦法的留白, 等待和律師會計師開會時一起討論解決方案。

    這樣按部就班,所有資料查閱完,一份初步的盡調報告也就完成了。

    陸既明斜靠在椅子上,一手伸長搭在旁邊椅背上,一手搭在會議桌上,時不時敲一敲,他這樣子怎麼看都像個穿著西裝的大痞子。

    他就用這副不耐煩的痞子樣,其實很有耐煩地教著寧檬。

    每教完一項還不忘堅持嘴損一下:「你這都不會,還做什麼項目啊,gān脆別做了趕緊回來繼續給我當秘書!」說到最後還不忘神經病地唱一句:「我司大門常打開,歡迎你回來~」

    寧檬聽著這尿嘰嘰的催人血下的歌聲,幾次都動了殺心。

    一上午,陸既明就這麼陪著寧檬一起看材料。這是以前從來沒有過的qíng況,寧檬覺得很新奇,又隱隱覺得有點惶惑。

    過慣了被人一棒子打死的日子,棒子冷丁不落下來了,反而讓人在死裡逃生之餘又有點惶惑的怕,怕棒子不落下來背後的那一片未知。

    寧檬很想知道一直瞧不起她做項目的陸既明,這會怎麼又肯手把手教導她了呢。

    她實在捺不住這股疑惑,怕自己一個不小心死於不明不白,於是找了個機會很巧妙地逗了個話。

    她知道直接去問,依著陸既明那副拐拐腸子他一定不肯直接說。於是她選擇了一條迂迴路線。

    寧檬:「您這又說我不適合做項目又教我怎麼做盡調的,不矛盾麼?我都仿佛聽到誰的打臉聲了。」

    陸既明一拍桌,一臉表演成分高於實際的急眼表qíng:「你還知好歹嗎?我這樣難道不是為了讓你在你暫時領導那少丟點人少挨點說少讓她覺得我帶出來的人怎麼這麼差?」

    唔,是這樣啊。

    寧檬心裡那點惶惑散了。

    緊跟著填坑補位的qíng緒是,無語。

    「暫時的領導」……他的搶回秘書夢居然還在做。

    他心中還真是有股勁,較不贏就不肯泯滅。

    一上午很快過去,到了午飯時間。

    企業的人事秘書過來顫顫巍巍地敲了敲那扇敞著關不上的門,很怕使大了勁會震下門頂灰來,謙恭地開口:「陸總,董事長臨時被市里領導叫去了,不能陪您一起吃午飯了,讓我跟您說聲萬分抱歉!還有就是,您中午想吃點什麼?」

    陸既明:「一般都是吃什麼?」

    人事秘書看看寧檬,謹慎地說:「……食堂。」

    陸既明皺眉。

    人事秘書趕緊說:「一般項目人員來了吃食堂,但您不用,董事長囑咐我帶您出去外邊吃,務必吃好!」

    陸既明簡直快被這個蠢透了的人事秘書氣死了。帶他出去吃飯捎帶著也把寧檬帶出去,也就是多一個人多一雙筷子的事,難道多的寧檬這張嘴還能吃破產這個公司嗎?

    一共就兩個人,還要把階級分化得如此明顯,他很服氣這個企業。節能節得連價值觀都變得狹窄了。

    他不想搭理人事秘書,轉回頭問寧檬:「你中午想吃什麼?」

    寧檬推推眼鏡,一副事不關己的淡定:「那就吃食堂好了,快點吃完也能快點回來看資料。」

    陸既明最後選擇跟寧檬一起吃企業食堂。

    但他剛進食堂就後悔了,隨後從拿托盤到盛飯菜到找地方打算坐下前,他一路越來越後悔。

    把托盤端到空位後,他怎麼都不肯坐。

    他人高馬大地杵在那,長得好身材棒穿得也板正,很必然地吸引了前來吃飯的所有女員工的燥熱視線。

    寧檬是真的佩服陸既明,對別人的打量能如此視而不見。他的這份「你們愛看就看,關老子屁事」的勁兒很有幾分放dàng也很有幾分瞎làng。這得是個多自信自戀的人啊。

    她就做不到。別人看她她就想問句你瞅啥。然後她也會跟著低頭瞅瞅自己,從上到下的審視,是不是扣子掉了,是不是拉鏈沒拉,是不是裙子穿擰了本該在中間的拉鎖跑到左邊或右邊去了。

    她有時真想從陸既明那打劫點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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