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頁

2023-09-21 08:43:56 作者: 霧矢翊
    說著,花妖兒又瞅了眼虞月卓,暗忖或許他也進了地宮,所以才能見著閻離塵,拿到三葉蘭。

    阿萌蹙起眉頭,「這樣說的話,難道你也進了地宮?」說著,阿萌緊張地盯著他,懷疑他這身傷就是在地宮所傷的。

    「沒有!」虞月卓嘆了口氣,解釋道:「我是在天霧山一處山谷中找到阿塵留下的東西,上面有他所寫的信,交待了他的去處。」說著,摸了摸下巴,說道:「也不知道他怎麼了,什麼時候能出來,看著也怪可憐的……」雖然說著可憐,但某人臉上沒有絲毫的同情,只有幸災樂禍。

    阿萌悄悄看了眼容顏,卻見她仿佛什麼也沒有聽見般,逕自收拾著東西,直接離開了。

    見容顏離開了,花妖兒也識趣地離開,可不想礙在這裡,免得她多瞧一眼阿萌,又被某個黑心肝的男人威脅著要挖了她的眼睛。

    等所有人都離開了,阿萌這才撐起身子,狠狠地拍開虞月卓伸來的爪子,怒道:「還不去清洗一下傷口?我都摸到那裡出血了。」

    虞月卓沒動,見阿萌難得膽肥地直接迎接他的目光,甚至敢命令自己,虞月卓最終敗退了,讓她在床上坐好,叫丫環打來清水。

    阿萌的身體還很虛弱,甚至身子使不出力氣,只能靠坐在床邊看著他,固執地不肯應他的意思去歇息養病。虞月卓沒轍,只好決定速戰速決。

    虞月卓並沒有讓人進來伺候,當著阿萌的面脫下那件染血的外袍,露出裡頭的白色中衣,然後再慢慢脫下最後一件褻衣。虞月卓有意無意地挪著身體讓自己背後的傷口避開阿萌的目光,不想讓她瞧見。

    阿萌伸著脖子盯著他的背,可是發現這男人一直有意無意地擋著自己的目光,終於又怒了,怒道:「轉過來,不然我不介意自己下床去親自看!」

    面對難得霸氣側漏的阿萌,虞月卓只能再嘆了口氣,然後轉過身,將背後的傷口呈現在她面前。

    當看清楚他背上那縱橫交錯、血肉模糊的傷痕時,阿萌倒吸了口氣,眼睛都紅了,心裡頭一陣酸痛,眼淚就這麼掉了下來。

    第107章

    看到她臉上的淚痕,虞月卓明顯怔了一下。

    在他的記憶里,阿萌是個從來不喜歡哭的人,無論受到怎麼樣的傷害,承受什麼樣的痛苦,最多紅了下眼眶,卻從來沒有像這樣無聲而難過地哭泣----當然在床上被他欺負時不算。

    這讓他心裡湧起一種難以言喻的心疼,好像那些眼淚流進了他的心,掐住了他的呼吸一樣的難受。

    「別哭了,我沒事……」

    虞月卓伸手想為她擦去那些會讓他難受的眼淚,卻在他觸及她的臉時,她側首避開,然後自己用袖子胡亂地將眼淚擦乾,然後拍了拍身邊的位置,用一種沙啞的聲音說:「坐下來。」

    虞月卓挑了下眉,眼裡溢滿了溫柔,然後很聽話地坐到她身邊,順應著她的要求,讓那雙無力的手輕輕地撫過他後背傷口旁的肌膚,那一片傷占據了他背部三分之二的面積,看起來頗為恐怖又猙獰,幾乎沒有一片完整的地方。她的手划過肌膚時帶來的蘇麻觸感與傷口的疼痛形成一種強烈的對比,讓他忍不住輕輕顫動了一下。

    以為他很疼,阿萌趕緊收回手,輕聲問道:「很疼麼?」

    虞月卓回過身來,將她的手握住,微笑著搖頭,「不疼的。」

    阿萌扁了扁嘴,信他才怪,不過男人喜歡逞強,更不會喜歡在女人面前示弱,疼得要死也要撐著維護他們的男性尊嚴,這個她理解卻不苟同。

    大概是阿萌的表情太直白了,虞月卓很快便昧著良心改口道:「嗯,其實也挺疼的,不過都是為了你受的傷,一切都值得!是不是很感動?感動的話以後要聽話哦,無論我提什麼要求都不准拒絕,知道麼?」

    「……」

    阿萌木然著臉,心道這男人果然太邪惡了,更會順杆子往上爬,她不該表現得太明顯的。不過嘛,她現在心裡還感動著,估計就算他提再變態的要求她都會一口答應。幸好他不知道這一點,沒有趁機提什麼邪惡的要求。

    經虞月卓一翻煞風景的話,阿萌頓時沒那麼難過了,雖然她現在無力下床,但還是決定為他做些什麼,拿過打濕的乾淨毛巾,為他清洗傷口周圍的血漬。

    雖然虞月卓說傷口已經處理過了,但卻是很粗糙的處理,看這情形,估計是當時情況緊迫只能隨意地處理了下,一路又趕著回來,只是簡單地上了點傷藥,連繃帶都沒有綁,血肉黏著單薄的褻衣,傷口看起來十分可怕,讓阿萌好不容易止住的難過又開始泛濫。

    虞月卓光著上半身讓阿萌擦試血漬,心中一片柔軟而安靜。

    等清理了傷口後,虞月卓將金創藥遞給阿萌,阿萌又開始上藥,她自小就是個倒霉催的體制經常大傷小傷不斷,久病成醫,多了便也懂得怎麼處理一些皮肉傷,所以現在為他處理這些外傷還算在行,等塗好藥後,然後才拿過一旁的繃帶為他纏上。這一過程中,阿萌做得很慢,也很細緻,並且因為身體經歷了一次毒發而有些使不上心,但卻固執地為他處理了那一片可恐的傷口。

    「除了這裡,還有別的傷麼?」阿萌忍不住問道,就怕在她不知道的地方還有傷,或者肺腑有內傷之類的,若不是現在夜深了,她幾乎恨不得直接叫太醫過府來給他瞧瞧。

    「沒有了。」虞月卓隨便披了件衣服後,便回到床邊將她摟到懷裡,用下巴蹭了蹭她的蒼白溫涼的臉頰,說道:「這是掉下懸崖時受的傷,不過我沒有像阿塵那樣倒霉地被困在地宮。說來,那未嘗也不是他不願意出來之故。」

    「他不願意出來?」阿萌驚訝了,「為何?」

    「因為他發現自己的記憶被人強制修改過,他想要尋回自己真實的記憶。」

    阿萌聽得心中一悸,下意識地想起了容顏,不禁有些猶豫地問:「那他和阿顏……」

    「誰知道呢。」虞月卓十分不負責任地說:「咱們都是旁人,想再多也沒有用。而且你現在還有精力想別人的事情麼?還是將自己的身子養好再說罷。」

    說著,虞月卓將已經眯著眼睛神色疲倦的阿萌往懷裡按去,側著身與她躺在床上。

    阿萌此時也是強撐著,腦袋有些迷迷糊糊的,聽到他的話總覺得不對味兒,但卻來不及想那麼多,咕噥了一聲,伸出手到他背後輕輕摸了下,才安心地睡去。

    直到確認她睡著了,虞月卓才伸手摸了下她微涼的面頰,小心地起身,將被子遮掩得嚴嚴實實的,確認被子裡的熱氣不會漏去,才放下帳幔,自一旁的架子上拿起衣服慢慢地穿上,最後將一條鑲著寶石的腰帶系好後,再撩起床簾看了眼被子裡的人,方輕盈地離開了房間。

    虞月卓剛出了房門,一個黑影過來,停在他身後幾步遠的地方。

    「夜一,我離開這些天,外頭有什麼異動麼?」虞月卓漫不經心地問道,那奇特的聲音在夜色中顯得特別磣人。

    「西山營中有兩人行事詭秘,他們是定遠將軍與平威校尉,與劉國舅的人私交甚密……天音宮的花似玉負傷逃亡,下落不明……」

    虞月卓靜靜地聽著,雖然離開半個月,但卻仿佛沒有離開一般,心裡雪亮著。等夜一稟報完後,心中已經有了決策。

    待夜一離開,虞月卓回首看了眼身後緊閉的門,淡淡地拂了下衣袖,身體輕輕一躍,跳到了院子對面的一面牆上,然後幾個縱躍消失在黑夜中。

    **********

    西城,三清巷。

    夜色深沉,孤月隱入烏雲中。

    虞月卓站在一棟看起來很平凡的府第前,抬首看了一眼門楣上的牌匾,簡單寫了「閻府」二字便沒有其他的裝飾了,看著實在是挺寒酸的。

    不過雖然寒酸,但是凡是清楚裡頭住著什麼人的,都不會因此而小看或瞧低這處平凡的府第。

    虞月卓看了一眼,然後轉身朝一旁的圍牆走去,身體輕輕一躍,如鬼魅般掠過了牆,就這麼直接翻牆而入,如入無人之地般,在這座林木蔥鬱的宅院裡熟門熟路地穿廊過院,直到來到一處廂房,倏地停下了腳步,聰靈的耳朵輕易地捕捉住屋子裡頭的喁喁私語聲。

    「……大哥,我真的做不到。」

    「你還不能放開麼?」

    「……」

    「既是如此,便由著他吧。」

    「可是……」

    「不用擔心,若是事情不可收拾,我會親自出面將他帶走,不會讓當年的憾事再發生。」

    「……我不希望他再做出傷害他們的事情,他們都是無辜的。」

    「這個世界有果就有因,沒有誰是無辜的。小妹,你對別人永遠比對自己好。所以才會讓他如此緊追不捨。」

    ……

    然後是一陣長長的沉默。

    虞月卓目光微閃,安靜地將自己的身影沉入黑暗中,直到有人從那間房裡走出來,纖瘦的身影有些踉蹌,慢慢地消失在夜色中。然後屋子裡頭響起了一道極好聽的聲音,讓人過耳難忘,甚比天簌。

    「來了就進來吧。」

    虞月卓微微一哂,大大方方地從黑暗現身,推門而入。

    屋子裡的擺設很簡單,可以看出屋主是個比較勤儉而質樸的人,簡單的擺設及物什,透露出一種優雅簡約的意味。而那人背對著門口,只留給人一個十分具有魅力的背影,看著就是個有修養的男子,讓人無端地幻想著正面的長相會是如何的英俊非凡。

    然而當男子轉過身來時,卻是一張讓人極其失望的平凡到沒有任何特色的臉龐,仿佛一落入人群中就能泯滅於眾一般絲毫的不起眼。

    男子一雙琉璃眸掃了虞月卓一眼,嘆道:「天霧山果然是兇險之地,那一卦我沒有算錯。你的傷勢如何?還能撐得住麼?」

    虞月卓眼睛微彎,溫文爾雅地說道:「托福,只受了些皮肉傷,並不礙事。」

    男子點頭,然後皂衣衣擺輕拂,作了個請的姿勢:「坐罷,不用客氣。」

    虞月卓笑得更愉悅了,「對你們,我從來不會客氣。不過我今天不能久留,還有事情等著我去辦呢。嗯,原本我來這裡只是想告訴你阿塵的事情,不過看來已有人提前告訴你了。容姑娘喚你大哥,她也是閻家的人麼?她的醫術可是承於閻家?」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