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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8:43:56 作者: 霧矢翊
    如此安慰自己一番,羅玉紗便心平氣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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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過膳後,羅弘昌並未離開,而是端著潤胃茶,看著阿萌發呆。

    「爹。」阿萌忍不住喚了一聲。

    阿萌的臉被茶的熱氣薰得添了些血色,看起來並沒有那般的蒼白了。

    羅父看著如花似玉的女兒,突然說道:「阿萌,你今年十八了,是個大姑娘了。嗯,那個……」

    阿萌端著茶杯的手微微一顫,卻未曾說話,等著羅父的下言。

    「阿萌,像你這般大的姑娘,若是沒有出閣的,也一般都是定好了親事。為父知道一直未給你定親,讓你蹉跎至今,使得外頭的人瞧不起你,也說為父失職,要留你做老閨女。」羅弘昌面色有些陰沉,大抵是想起外頭對大女兒的傳言,幸好他的女兒不是什麼京中權貴人家的子女,所以流言並不盛。「不過,這也是有原因的。你娘去逝前,早已給你定了一門親事,待你及笄後對方便上門迎娶。只是因為一些意外,男方一直未回京,才將你的親事拖了下來。」

    聽到羅父的話,阿萌眼角一跳,心頭有些懸,忍不住想聽得清楚一些。這事關她未來要嫁的人,古代不流行離婚,若無意外,那人便是她一輩子要相處的對像了,自然重視。

    只是,她好像沒有聽娘親說過,為她定過親事啊,即便她娘親去逝前她才三歲多,但她又不是真正的小孩子,早就記事了。

    見阿萌有些疑惑的模樣,羅弘昌笑了笑,解釋道:「當時是為父和你娘與對方私下議定的婚事,並未告知於你。後來你娘親去逝,為父心裡難過,便將這事情放下了。直到你及笄後,本是想給你找門親事的,卻記起那時對方放在為父這裡的信物,不管對方會不會在飛黃騰達後而有他想,但為父不願作那等背信棄異之人,便決定再等他三年。三年後,若是對方不願意承認這門親事……」

    想到這個可能,羅弘昌面色有些陰沉。畢竟現在那個與女兒定親的男人已經不是當初那個父親早逝備受欺辱的無勢孩子,前途無量,不知道多少世家貴族欲將女兒嫁予他,也不知道他還會不會認這門親事。

    當然,這些猜測羅弘昌自然不會與女兒提增加她的不安,只說道:「與你定親的對像不日將回京,屆時為父會作安排。」

    阿萌不知道父親心裡的想法,聽罷羅父的話,面上浮淡淡的紅暈,乖巧地應了一聲,心情也沒有那麼的壓抑了。

    她今日遇到那男人受驚頗大,心裡頭甚至有些暗無天日,覺得自己被個惡男盯上不會有好日子過。現下聽到父親說,她其實早就定了一門親了,心裡竟然鬆了口氣。

    是誰都好,只要不是那個男人,日子也不會過得多差。

    如此一想,阿萌甚至有些期盼對方快點上門來提親,好儘快將自己嫁了出去,免得那個惡劣的男人又搞什麼動作。

    第 8 章

    俗話說,時間是最奇妙的東西,很多事情都會在時間中被淘洗被沉埋。

    知道自己有一個未婚夫,阿萌放寬了心,她本是憊懶的性子,又因有個倒霉催的體質,所以野心並不大,只要不倒霉出意外就好,閒時發發呆看看書,悠閒渡日。這種憊懶的屬性,不知不覺中,給人一種呆呆然的錯覺。

    至少知春很喜歡自家小姐呆萌呆萌的模樣,讓她忍不住想將她各種打扮。

    只可惜,這種呆然屬性要建立在沒有人來找碴時。若是都被人欺負上門了,你再呆下去就天理不容了。

    過了兩日,阿萌覺得腰上的那道割傷好了許多,躺在床上也沒有那般疼了,便去上房給刑氏請安。因她這次受傷,雖然不嚴重,但也讓羅父心疼得緊,便免了她每日的請安,讓她在自己院子裡歇息。刑氏聽罷,雖然覺得羅父小提大作,偏心眼得緊,但也只能將這種不滿咽在心裡。

    阿萌給刑氏請安時,見到打扮得十分嬌悄可人的羅玉紗,甚至見著自己也不再怪聲怪氣的,反而一臉喜氣洋洋。

    其實羅玉紗生得不錯,也是個嬌俏可人的女孩子,相比阿萌的娃娃臉的精緻可愛,羅玉紗是一種古典的嬌柔美。只可惜羅玉紗事事要與阿萌比,所走的風格也是與阿萌相同的可愛路線,沒有完全將她的優勢表現出來,倒是失色幾分。

    「姐姐今兒身體可好些?」羅玉紗笑容可掬地問道。

    阿萌淡笑,「還是有些不慡利,不過已經好多了。」

    聽罷,羅玉紗用帕子捂著嘴笑起來,說道:「是這樣啊,那真是可惜了,原本還想邀姐姐一起去的,但現在姐姐身子還未好,妹妹可不敢讓姐姐出去,外一讓姐姐又有個什么妹妹可就是罪人了。」

    「去哪?」阿萌有些疑惑,不知道她這般可惜的模樣為哪般。

    羅玉紗才十四歲,再怎麼老成還是個小孩子心性,當下也不瞞人,笑道:「今天是駐守在邊疆的大軍回朝的日子,靖遠大將軍帶領軍隊凱旋迴歸,皇上命肅王千歲帶領眾位大臣在城外迎接,皇上將在門親迎靖遠大將軍……」如此盛事,如何不讓閨中少女們興奮莫名,可以說,今天是京城除去過年最熱鬧的一天了。「妹妹與陳御史家的小姐約好一起去街上迎接虞將軍,順便一睹虞將軍卓世風彩。」

    每一個少女都有英雄情節,將北越打殘打敗,結束北越與大楚幾百年對峙局面的靖遠大將軍,已經成為了京城少女們心目中的大英雄。羅玉紗自然也不例外,嚮往如此英雄,若是能得到他的一絲垂憐,不知教多少京中貴女羨慕嫉妒,死也甘願了。

    阿萌眼角一跳,頓時有種頭皮發麻的感覺。

    看來那日她見到虞月卓時,虞月卓這位大將軍早已回京,不過是私下行動,明面上靖遠大將軍仍在路上。他倒是坦然,私下先回京不說,竟然敢大大咧咧地去給姚老夫人祝壽,也不怕人將他認出來。

    去年五月份,靖遠大將軍帶領三千騎兵深入北越大糙原,於九月份大軍攻破北越王庭,於十一月份傳來了北越王庭投降的消息。這消息一傳來,大楚舉國歡騰,爆竹聲在京城虞州城一帶燃放了三日三夜,將軍府與虞府每天賀客不絕,門庭若市。

    聞此消息,帝心大悅,論功行賞。

    之後不久,靖遠大將軍帶領麾下騎兵在北越追擊北越殘餘勢力,清掃北越各地的反抗餘孽,直至今年春天,大軍方搬師回朝,靖遠大將軍帶領邊疆戰士榮耀歸來。

    阿萌僵硬地聽著羅玉紗嘰嘰喳喳的解說,這些羅玉紗也是從弟弟羅誼那兒聽來的,羅誼現在在青山書院讀書,消息自然比這些閨閣小姐靈通。得意之下,羅玉紗也忍不住拿來與阿萌這個雙眼一抹黑的可憐病人炫耀。

    阿萌扯扯嘴角,言不由衷地說:「是麼?那就祝妹妹與陳家小姐能瞻仰到靖遠大將軍的英姿。」

    「這是自然。」羅玉紗含笑說道,粉面透紅,心思已經飛到了還未進城門的某位將軍身上了。

    阿萌覺得聽到那男人的消息胃都疼了,現下看到羅玉紗這模樣,更是全身都疼,遂以身子不適告辭離去。

    刑氏見她面色不好,也不留她,面上客氣地叮囑一翻,便讓阿萌離開了,然後開始給女兒精心打扮打扮,免得輸給了那些貴女們。

    阿萌蜷縮在長榻上,聽著外面大街上的鞭炮聲,不覺有些心煩意亂。

    她不否認虞月卓的英雄事跡,也不否認他的軍事才能,可是,為毛卻偏偏這個英雄的男人卻是個讓她避之不及的危險人物呢?小時候初見面,就被還是個小屁孩的虞月卓給咬傷了,從此對他留下了心理陰影,沒想到長大後,又被他一翻恐嚇受傷,如何讓她心裡樂意接受這男人?

    算了,他是英雄是他的事情,只要他不盯上自己就好了。

    想罷,阿萌扯來一本遊記,倚在長榻上抱著暖爐開始翻看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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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軍回朝,京城熱鬧喧天。

    紫宸殿裡,論功行賞之後,御賜慶功宴,君臣把酒言歡。

    宴罷,群臣離去,皇帝將年輕的虞將軍留了下來。

    在場的除了虞月卓,還有肅王楚霸寧、鬼才軍師溫良。此三人皆是皇帝的心腹,北越能如此之快傾覆,不只有虞月卓的英勇作戰,還有溫良的計策,楚霸寧對北越的暗中布局。

    崇德皇帝與三人對飲一杯,說了幾句獎勵的話,然後話鋒一轉,對年輕的虞將軍笑道:「虞愛卿,此番北越能如此之快投降,你可是大功臣,還想要什麼獎賞?」

    雖已論功行賞,但那些都是表面上的東西,崇德皇帝是個寬容仁厚的皇帝,雖也有帝王心術,但並不若史上那些刻薄恩寡的帝王,對自己一手培養出來的能臣將士都保有幾分寬容。

    虞月卓恭敬地說道:「謝皇上恩賜,不過臣得到的已經太多了,不再需要什麼獎賞。若是可以,請皇上將獎賞給那些犧牲的將士的家人罷。」

    聞言,崇德皇帝想起戰場上犧牲的大楚兒郎,心中哀傷,感性地說道:「這是自然,朕不會少了他們的獎賞。不過他們是他們,你是你,且你還要叫朕一聲表叔,朕自然要為你多想了。嗯,朕記得你還未娶妻,不如朕給你賜門親事,將朕的長公主下嫁予你如何?」

    聞言,殿內所有的人皆望向崇德皇帝。

    虞月卓吃了一驚,但很快地收起了表情,肅然道:「臣多謝皇上的恩典,只是臣的家母早已在臣幼年時為臣定下一門親事,先前因為北越未滅,臣無心成家,又常年在軍中無瑕他顧,無法按時迎娶臣的未婚妻子。現在北越投降,臣心中已無牽掛,想擇日去迎娶她過門。」

    在場的人皆清楚,皇帝既然沒有在剛才的慶功宴上說出賜婚一事,也是讓事情保留幾分後路,有時候,並不是皇帝賞賜的東西就是最好的。虞月卓清楚這一點,所以才會如此大膽地拒絕,不過是言語婉轉一些。

    「真的?」這回輪到崇德皇帝吃了一驚了,見殿內的某位軍師已經露出了八卦的表情,當下好笑道:「可是哪家的貴女?」

    虞月卓微微一笑,目光溫暖柔和,「是羅御史家的千金。」

    崇德皇帝腦子稍一轉,便道:「難道是那位……十八歲了還未定親的御史千金?」

    此話一出,殿內所有人皆對某位皇帝側目一把,甚至連一旁伺候的總管太監劉良甫劉公公都忍不住嘴角一抽,心道:皇上您到底有多八卦啊,才會連人家女兒是個大齡剩女都知道得這般清楚?

    做皇帝的就是要厚臉皮,被那麼多臣子用異樣的目光側目,皇帝不只沒有尷尬,反而自若笑道:「難道羅御史家的閨女是為了等你才會拖到這把年齡未曾定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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