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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8:43:56 作者: 霧矢翊
    「小姐,你腰上有血,還是讓奴婢為您清理一下傷口吧。」知春繼續說道,見床上的人懶洋洋地不想動,終於忍不住哭起來:「嗚嗚嗚……小姐,都怪奴婢沒用,讓您被欺負了……」

    阿萌很想堵住耳朵,知春這種哀怨的哭聲真像半夜鬼哭,腦仁都被她哭疼了。不得已只能捂住一抽一抽疼的腰部慢慢爬起身,嘆了口氣說道:「別哭了,先為我清理了傷口再到外頭哭。」

    「是……」知春抽抽鼻子,轉身將門窗都關了,然後又將床簾放下。

    屋內的光線有些暗,但這種禁閉一樣的感覺方讓她感覺到一些安全感。可以說,她被那男人嚇著了,沒想過十幾年未曾想起過的人,會突然出現在她面前,以這樣的姿態,仍是不改那種惡性。以前她覺得那個擁有野獸一樣憤世嫉俗目光的小孩很可怕,但到底只是個旁觀者一樣看著,覺得無關緊要。現在她卻覺得那小孩長成男人後,已經是一種危險到讓人膽寒的猛獸,就像一隻野性未脫的豹一般,多疑惡性又恐怖。

    阿萌將外衣脫了,上身只穿了件肚兜,等她將腰側受傷的地方露出來時,一看到那道被尖銳的利石割出的一道長長的傷痕,知春頓時又噴淚了。

    「拜託別哭了……」阿萌被她哭得心煩意亂。

    知春就是個淚包子,可以為任何事情輕易落淚。而這種淚包子卻不是讓人厭惡的那種,反而哭泣的時候很有美感,哀哀怨怨的聲音如怨如泣,真是哭得英雄也斷腸,恨不得將全天下捧到她面前,只求她別哭了。

    知春抽著鼻子,小巧的鼻子紅通通的,頗為可憐可愛。雖然哭得厲害,手下的動作卻很利落乾淨,在沒有弄傷她的情況下,為她清理傷口上藥纏繃帶。這種處理傷口的手法,比起藥店裡浸潤了十幾年的老大夫還要老練地道,可想而知,她這個經常倒霉的主子從小到大給了她多少機會練習,才造就她這般手藝。

    「小姐,除了這裡,還有別的地方受傷麼?」知春說著,將她翻了個身,就想脫她的褲子。

    「別啊!」阿萌慘叫一聲,趕緊捂住褲子,一副良家婦女遇到色狼的模樣。

    知春被她的模樣逗笑了,撲噗一聲笑了出來,也不再哭了,嗔道:「小姐,奴婢伺候您長大,您身上哪處地方奴婢沒看過。」

    阿萌嘴角一抽,心道就算是事實,但還是不習慣啊。特別是這種被人扒褲子的事情,讓她這種不太喜歡與人有肢體接觸的人極為討厭的,更遑論是給人扒衣服看自己的果體了。

    「不用了,除了這裡,其他地方並沒有受傷,只是骨頭有些疼罷了。」阿萌邊穿上衣服邊說。

    「骨頭疼?哪裡疼?」知春一聽,又緊張了。看到她要穿上那套帶血的衣服,馬上嚴厲制止,「小姐,這衣服髒了,奴婢給您再去找一件。嗯,奴婢記得上回姚小姐給您置放了幾套衣物在這裡。」

    知春很快便去一旁的柜子里拿來一套新的的衣服,然後很細心地幫阿萌穿衣服。阿萌木著臉,像個洋娃娃一般給自家丫環折騰,她怕自己再拒絕,知春又哭給她看了。

    知春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伺候她家小姐了。因為她家小姐長得一張可愛的娃娃臉,精緻小巧,伺候她穿衣打扮什麼的,更是知春的最愛,特別是看到陶瓷娃娃一般的小姐被她打扮得像個麵人兒一樣各種可愛時,讓知春產生一種「好想抱好想揉好想收藏」的感覺。如果知春是現代人,那麼她會用一個很恰當的詞來形容她對阿萌的感情:萌殺。每天都讓她覺得萌的小姐其實都是在賣萌啊。

    「小姐,您還沒有說您哪裡疼呢?要不要奴婢給您按摩按摩?」全能丫環知春興致高昂地問。

    「下巴疼,臉疼,腰疼,腿疼……」凡是被那個男人碰過的地方都疼。阿萌默默地心說,然後拒絕了知春按摩的提議。

    穿妥了衣物,阿萌坐到窗前的長榻上,手裡捧著一杯熱茶,思路很快飄到某個十幾年未見的男人身上,直到手上的茶涼了,阿萌娃娃臉上一片已是漠然,心裡暗暗下了個決定。

    不管那男人為何過了這麼多年還是這般惡劣,反正她是不打算與他有什麼交集的。相信以後她只要專心宅在府里,就不怕他猛浪到跑到她家裡頭再來欺負她。本就是不相干的人,以後也不會有交集!

    「阿萌、阿萌……」

    姚青青的呼叫聲遠遠響起,不一會兒一陣腳步聲傳來,然後門嘭的一聲被個艷光四she的美人兒踢開了,美人兒再以不符合大家閨秀的速度衝過來,撲在她身上摟住她。阿萌的腰側的傷被她碰到,疼得她發出嘶嘶的抽氣聲。

    「哦,可憐的阿萌,聽說你又受傷了,為何受傷的總是你呢?太可憐了,姐姐抱抱,不疼啊……」

    阿萌滿臉黑線,將黏在身上的少女推開,小心地捂著腰,說道:「青青,我年紀比你大呢。」

    姚青青眨眨美目,一屁股坐在阿萌身旁,打量阿萌幾眼,嘆了口氣:「沒辦法,看到你這張臉,我就覺得自己姐姐的意識泛濫,恨不得好好愛護你。」見阿萌露出鬱悶的表情,姚青青呵呵笑了一聲,關心地問道:「阿萌,你怎麼又受傷了?這回傷到哪裡?需要我去請大夫過來麼?」

    阿萌搖頭,「沒事,都是些皮肉傷,已經上了藥了,很快就好。」

    聽罷,姚青青點點頭,同阿萌說起剛才在宴會上的事情。由於阿萌已經給姚老夫人祝過壽了,所以那種各家夫人貴女們聯絡感情的宴會她出不出席都不要緊,反正也不會有人介意。

    「……那個虞月娟真是太討厭了,不就是有個大將軍哥哥嘛,得瑟什麼。她娘親還是個姚家庶女,不過是生了個兒子有出息罷了,整得好像虞將軍是她這妹妹生的一樣,有這種妹妹,遲早會給虞表哥添麻煩的……」

    阿萌沒細聽姚青青數落虞月娟的不是,姚青青這人雖然有點不饒人,但本性並不壞,不會暗地裡使壞陷害人,給她嘴上出出氣便好了。

    「青青,我想回府了。」阿萌說道。

    姚青青看看天色,哦了一聲,突然說道:「你今天幾次三翻受傷,身體不太慡利,不如在這兒歇下,待明天好點再回去吧。」

    阿萌搖頭,她怕自己再呆下去會生出什麼意外,還是早早地走比較好。

    姚青青挪不過她,只得安排人去準備馬車送阿萌回羅府。

    「阿萌,改天我去羅府找你~~」

    「嗯,好的~」

    與姚青青道別,阿萌帶著知春跟著姚府送她出去的嬤嬤一起從姚家的一處側門離開。

    門前已經停放了一輛馬車,阿萌鬆了口氣,覺得今天的霉運應該完了。回身與嬤嬤道別後,正欲上轎時,突然一股危險的感覺令她渾身的寒毛都豎了起來,警覺地望去,卻見到不遠處坐在一匹黑色駿馬上的男人。

    那男人本是要驅馬離開,發現她的身影,調轉馬頭,突然朝她輕輕一笑,端的是風度翩翩、俊雅端方,卻難掩黑眸里的惡意。

    阿萌僵硬地看著那馬上的男人,僵硬地扯了下唇,然後以一種不符合大家閨秀的動作躥上了馬車,向車夫喝道:「快走!」

    馬夫有些莫名其妙,但還是應了聲,拉起韁繩驅馬離開。

    第 6 章

    馬車緩緩前行,馬蹄扣在青石板上發出青晰的嗒嗒嗒的聲音,料峭的春風從窗fèng吹進來,讓她不由得打了個冷顫。

    阿萌擁緊身上的大衣,抿著唇靠著車壁而坐,娃娃臉上一片漠然。

    「小姐……」知春遞了一個手爐給她,欲言又止,最終只能說:「您先暖暖手罷。」

    雙手裹住小小的暖爐,那溫暖的觸覺從指尖蔓延至心裡,讓她混沌的腦子清醒了幾分。

    她覺得自己魔症了,竟然害怕一個本應該陌生的男人,就算原本他們應該有什麼交集的,但過了十多年,再相見,他已經是名揚天下的大將軍,而她仍是個生母早逝的御史千金,不值一提,京城裡多得是世家女排著隊等著嫁他,這種人根本與她沾不上邊,他會注意到自己,估計也是幼時的情份罷了。

    只是……

    右手不由自主地撫上左手臂,那裡有一道無法消除的傷口,即便過了十幾年,它仍留在那裡。想起那男人奇異的聲線說:「阿萌,你右手臂上的傷痕還在不在呢?當初一定很疼吧?真可惜我一直沒有看到它癒合的模樣……」不禁打了個寒顫,莫名的覺得,可能……自己以後真的擺脫不了那個惡魔一樣的男人了。

    這個想法一起,一股子的寒意從心底直躥,讓她突然覺得人生真的很黑暗。

    明明都穿越一回了,為何她就活得這般窩囊,甚至還惹上個本性惡劣的男人呢?

    知春縮在角落裡咬著指甲瞅著自家小姐越來越淡漠的臉蛋,明明本應該是可愛又萌人的娃娃臉,但她家小姐人後並不太喜歡笑,一張臉也多是面無表情,使得這份可愛打了折扣。就像此時,這種漠漠的神色,渾身縈繞的郁色,讓本就膽子小的她都不敢動了。

    不知過了多久,車夫吁了一聲,然後馬車停了。

    羅府已經到了。

    知春先下了馬車,然後恭敬地站在馬車旁,搬來小凳子,迎接自家小姐下車回府。

    阿萌扶著知春的手下車,然後轉身同姚家的車夫道了謝後,方朝羅府走去。

    敲了門後,大門很快開了,開門的僕人是一名年邁的老者,見到阿萌,趕緊恭敬地彎腰叫了一聲「大小姐」。

    阿萌點了下頭算是回應,走了幾步,突然想起什麼,問道:「南叔,我爹回來了麼?」

    「回小姐,老爺還沒有回來呢。」

    聽罷,阿萌心裡有些失望,但也不再多言。

    走過正廳,遠遠地便聽到一陣清脆的嬌笑聲傳來,阿萌嘴角扯起一抹意味不明的淺笑,不用說能在羅府里笑得這般肆意的除了她那個繼妹羅玉紗還有誰。

    阿萌扶著知春走進大廳,便見到大廳里繼母刑氏和繼妹羅玉紗挨坐在一起,母女倆正對著一個繡棚點評著什麼。

    刑氏是她母親去逝後羅家老太君再為她父親挑選的妻子,然後繼母很快地便為她父親育下一女一子。刑家在京城只是個小世家,底蘊並不深厚,不過因刑氏的兄弟在朝中為官,看著前途不錯,才會被老太君選中。而刑氏這個人嘛,阿萌總覺得過於小家子氣了,總是揪著個死人不放,連帶的她所出的兒女也是個小家子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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