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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8:17:34 作者: 子澤
或者,也許不是呢?
抱著一絲僥倖,封懿一時難以形容此刻的心情,只是覺得心裡沉甸甸的,說不出話來。
玉影見封懿面色不佳,輕輕探身將封懿扶起,一邊輕聲道,「小娘子若無不適,便先起來罷,方才芝蘭姑姑過來催了,藍姨娘與嬋姑娘已經到了,二太太就等著小娘子一同去給老太爺和老太太請安呢。」
封懿輕輕點了點頭。「我知道了,這就洗漱過去罷。」
藍姨娘,是她父親,也就是封家二爺封敬坤身邊唯一的一位姨娘。嬋姑娘便是她的庶姐,長她兩歲,排行老四,她便一直喚她四姐。
記憶里,藍姨娘是個性情溫和的,她這個四姐也極好相處,雖是庶出,她母親李氏待她也不錯,所以她們之間的感情頗好。
扶著封懿起身套上中衣後,玉影從床榻後方的紅木縷空雕花木櫃裡取出一件淺櫻色雲緞褙子配杏色湖縐裙,腰間以玉帶鉤綴著一條湖藍色宮絛,其間嵌著一隻拇指大小,小巧而精緻的橢圓形鏤空雲紋玉佩,玉佩背部光滑的面上,用楷體鐫刻一個『懿』字。
這個玉佩,是封老太太在她周歲時送給她的周歲禮,封懿自小便戴在身上。
衣飾妥當後,玉影又扶著封懿坐到了內間側角的梳妝檯前,對著看不清人臉的橢圓形銅鏡梳了個雙螺髻,綴上一對金累絲玉蝶髮簪,雙耳吊上一對與懸在腰際的宮絛色澤類似的琉璃珠,嬌俏可愛之餘,不失官家小娘子的貴氣。
封懿看不清自己的臉,連身上的這身裝飾也只勉強看了個大概,她迫切想知道自己這張臉跟原來的封懿是否一樣。
正巧此時,單獨服侍她的劉嬤嬤端了盆溫水進來,放在了梳妝檯邊上的木架上。封懿便從梳妝檯前起身,站到洗漱架前,借著銅盆里的溫水看清了自己的臉。
巴掌大的臉還未徹底長開,隱隱有鵝蛋臉的雛形,之所以說是雛形,因為秀氣的下頜還帶著些許嬰兒肥;瓊鼻小巧而秀挺,一雙杏眼又大又圓,眼梢卻微微有些上揚,漆黑的瞳眸透徹之中透著一絲無辜,水光瀲灩,澄澈而靈動。
封懿對著銅盆里的倒影輕輕咧嘴,一雙杏眼下的臥蠶若隱若現。
有三分肖似與她原先的那張臉,卻比那張臉稚氣的同時,更加精緻了。
封懿有一瞬間的惶惑,她究竟是哪一個封懿?還是說,這兩個封懿都是自己?
劉嬤嬤見封懿一本正經的凝視著銅盆里的倒影,以為她是在打量自己今天的打扮,打趣道,「小娘子今日可美了,跟個小天仙似的。」
說罷又道,「小娘子快別拖延了,二太太方才又來催了,小娘子再不去,二太太自個兒便要過來了。」
封懿回過神來不在多想,輕輕應了聲,「我知道了,這便過去。」
封府極大,連同前院、中院、後花園,加上大房封敬山一家所在的東院與二房封敬坤所在的西院,占地面積足有三四畝。
因為封家老太爺原先是工部尚書兼任內閣大臣,後因朝中黨派頗多,內鬥激烈,加之年事已高,便從位上退了下來。不過兩子仍在朝中擔任官職,長子封敬山任吏部侍郎,正三品,與內閣高位僅一步之遙。
次子封敬坤任左僉都御使,正四品,雖說官職在京中不算高,卻也不低。加之父輩萌蔭,長兄也為高官,可說封家滿門權貴,在京城乃至朝堂亦是影響頗大。
因著封老太爺的緣故,封家暫未分家,大房與二房同在府中,封家大權依舊由封老太爺掌管。封老太太生性平和,素愛禮佛,內政則由大房太太,出身英山候府的許氏掌管。二房太太李氏出自南直隸涇陽府的武安伯府,因生性溫婉,封老太爺便讓她幫襯著許氏。
不過雖說兩子的官職各有高低,封老太爺卻是一視同仁,不管是長輩,還是小輩。唯有庶出的,在他眼中地位可能稍遜了些。
不過這府中,也唯有二房,有一個庶出的女兒封嬋。
封懿的畫軒在西院的西北角,與她嫡親的二哥封毓的墨軒比鄰而居。封毓年近十八,正是讀書科考的年紀,李氏特意讓他的居所偏一些,是以他們兄妹二人的居所離她母親的朝暉堂便有一段距離。
封懿領著玉影,循著記憶里的路線進了朝暉堂時,李氏正候在外間的軟榻上,朝著身邊的丫鬟芝梅吩咐著些什麼,聽到熟悉的腳步聲便望過來,看到封懿時面上頗有一絲無奈,「我兒,你今日怎起得這般晚?」
李氏有著姣好的相貌,膚色雪白,秀美婉約,梳著鴻鵠髻,一支金累絲牡丹花簪嵌於其上,一身天青色雪緞將她溫婉的身形襯得清雅之餘不失端莊。即便年紀應是半老徐娘,李氏保養得當的面上卻絲毫看不出歲月的痕跡。
「娘莫怪。」
封懿緩步上前,李氏身旁的芝梅朝封懿福了福身,「五姑娘。」
封懿輕輕頷首示意,迎向李氏,見李氏面上雖有嗔怪,眼中卻是滿滿的慈愛,不知是不是受記憶的影響,一時間竟覺得格外親切,便稍稍露出一絲笑顏,道,「今早做了個稍長的夢,夢裡夢外不知自己身在何處,醒來時便已經晚了。」
「無緣無故的做了什麼夢?罷了,回來再說,我們先去向你祖父祖母請安。方才我擔心去晚了惹他們不虞,便讓你藍姨娘帶著你四姐先去了,我們也趕緊著去罷。」說罷,李氏從榻前起身,過來便要牽著封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