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你若死，我作陪！（2）

    如果成功，能夠延續生命。好的甚至可以從此痊癒。

    如果不成功呢？

    出現排異現象怎麼辦呢？

    多少患者死於異體移植後的排異呢？

    鳶尾緊張得每一根神經線都崩得緊緊地。每一天都處在精神高度集中的狀態，以至於顧謹言出重症室的那天。鳶尾已經累得完完全全的體力不支，昏昏沉沉的就在病房裡睡了整整一天一夜……

    迷迷糊糊睜開眼來的時候，一眼印入眼底的竟然是顧謹言那張久違的面孔。

    他瘦了，瘦了太多太多，仿佛連那雙深諳的眸子都凹陷了幾分。眼神也不及起初有神，眸底還布滿著一層疲憊的紅血絲。神情間儘是對她的心疼。

    一見鳶尾醒來，眸光里瞬間多了幾分亮光和柔和之色。「醒了？」

    他的聲音，雖顯得有些無力，可一出口，卻還是那樣迷人動聽。

    鳶尾的眼淚。一下子就從眼眶中飈了出來，下一瞬，飛撲進了顧謹言的懷裡。哭得稀里嘩啦，「謹言。你好了，是不是？終於好了！！嗚嗚嗚嗚……」

    「傻丫頭！都好了，怎麼還哭？」顧謹言心疼的揉著她的後腦勺。安撫著她悲痛的情緒。「乖，聽話，快別哭了，再哭，我的心可都要跟著碎了！」

    鳶尾連忙從他的懷裡退了出來，轉而抹了把眼淚，強逼著自己堆起笑來，「我只是喜極而泣而已！你的手術怎麼樣了？你看我，居然這種時候，就這麼睡過去了！我真是個糊塗蟲！！而且，我竟然還往你懷裡撲！顧叔叔，我剛剛沒有碰到你的傷口吧？對不起……」

    鳶尾連聲道歉，心疼不已，眼睛不住的在他穿著病服的身上搜尋著，唯恐自己剛剛太過激動而弄到了他的傷口。

    不過，鳶尾發現，他雖然瘦是瘦了一些，精神也有些不濟，但，總歸說來，氣色還是比進重症室之前要好了一些。

    還有他的頭髮，數十日不見，已經長出了新的黑髮出來，雖然不長，且還被他修成了一個球頭，竟然鳶尾覺得，帥氣里還多了幾分可愛的感覺，倒顯得年輕了不少！

    「沒碰到傷口。醫生說手術還得看往後的情況，觀察觀察，看看排異是不是嚴重，若是不嚴重的話，應該就不會再有什麼問題了！」

    顧謹言在鳶尾的身旁躺著，許是因為剛手術一天的緣故，他說起話來還不算太有力氣。

    鳶尾心疼極了，「那就好，不過你現在還很虛弱，你得好好養著身體，一會兒我回去給你做好吃的！」

    鳶尾覺得這會兒自己已經充滿了元氣，像是滿血復活的大力士一般。

    「不要了！」顧謹言連忙制止了她，「你看看你自己現在這副模樣，我進去的時候，你是怎麼答應我來著？說好要好好照顧著自己來著，可我這才進去一個月不到，一出來，你就瘦了這麼一大圈！小尾巴，你並沒有照顧好自己！」

    他說著，輕嘆口氣，手掌輕輕敲了敲她的額頭，訓斥她，「你還真是個讓人不省心的小丫頭！以後，我可不敢再胡亂生病了！」

    鳶尾癟了癟小嘴，眼眶通紅，「不敢再亂生病了吧？你知道就好！」

    「知道了！」顧謹言彎著眉眼笑了起來，伸出手臂，把她摟緊在了自己懷裡，又替她蓋好了被子，斂了斂眉，「今兒乖乖的在我的床上休息著，什麼都不許做，哪兒也不許去！」

    「可是……」鳶尾想去給他做好吃的！想要照顧他！

    而且，她睡了一天一夜了，這會兒哪還睡得著呀！

    「沒有可是！」顧謹言很是霸道，也不給鳶尾任何反駁的機會，只同她道：「別亂動，我可是剛下手術台還不到二十四小時，你一動指不定就會弄到我的傷口，所以……乖一點。」

    顧謹言這話一說，鳶尾可還真就不敢亂動了，她乖乖靠在他的手臂上，睜著雙眼，一瞬不瞬的看著他，「顧叔叔，我睡了整整一天一夜了，現在可是一點睡意都沒有了。」

    「那你就看我吧！我這麼好看，你看一天一夜，也不會膩吧？」

    「哈哈哈，自戀狂！」鳶尾咧開嘴笑了起來，而後，又俏皮的眨眨眼道：「真的看不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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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老天爺仿佛是要故意捉弄這個幸福的家庭一般，好景不長，三天之後，顧謹言的身上當真出現了強烈的排異反應。

    這一反應，幾乎嚇壞了所有的人，包括醫務人員。

    顧謹言的病情急速惡化，情況更是惡劣到幾乎足以將所有人擊垮。

    他的腹中，已經灌滿了積水，漲得像個皮球，五臟六腑也浸泡在了積水之中，每日裡都必須靠服用安眠藥才能睡上短短的一個小時。

    被重新推送進重症室的時候，鳶尾整個人徹底陷入了崩潰的狀態。

    她從來沒有見過這樣沒有生氣的顧謹言，哪怕是之前重病，他都不是這副模樣！如今，他躺在那張病床上，一動不動，面色更是慘白得尋不出半分的血色，遠遠的看著……

    更像是一具冰涼的屍體！

    若不是呼吸器還在走動，鳶尾真是害怕他……

    他被推進重症室之前，鳶尾拉著他的手，哭著不停地在他耳畔間喊著，「顧叔叔，我還有一張心愿卡沒有使用的！你說過，無論我提出什麼樣的要求，你都會竭盡全力替我完成它的！！我現在的心愿就是要你好好地活下去！！你聽到了嗎？我要你好好活著！！」

    「你一定要答應我！！不可以丟下我一個人！！」

    「沒有顧謹言的小尾巴，也會活不下去的！真的！！」

    仿佛間，鳶尾感覺到他冰涼的大手，似在一點點的篡緊她的小手。

    他聽到了！！他一定是聽到了她的呼喚聲！鳶尾非常肯定。

    進了重症室的顧謹言，再一次與她隔離了開來。

    「醫生，我兒子的手術不是非常成功麼？為什麼會突然出現這種情況？」顧母心急如焚的質問著醫生，暮楚在一旁不停地安撫著她的情緒。

    鳶尾只呆呆的趴在重症室的玻璃窗上，怔怔的看著裡面那張蒼白的面孔，眼淚一遍一遍模糊了她的眼球，她卻非常的抹開去，繼續看，仿佛是怎麼看，都看不夠一般！

    「顧夫人，實在很抱歉，因為他做過太多的化療，身體裡的抗體實在太多，這才導致了如此大的排異現象，說實在的，我從1980年開始做移植，還從沒見過這麼嚴重的排異……」

    老醫生嘆了口氣，搖了搖頭，「不管怎樣，你們都該做好……心理準備……」

    醫生的話音一落，顧母歇斯底里的一聲哀嚎過後，就徹底哭暈了過去。

    而門口的鳶尾，卻仿佛是聽不到醫生的話一般，依舊踮著腳，呆呆的看著裡面的顧謹言。

    顧叔叔，沒關係，哪怕是生死，也絕不能把我們分開！！

    就算是死，我也陪著你……

    一直陪著你！！

    在顧謹言入重症室的第三天，他們還是收到了醫院下來的病危通知書。

    那一天，簡直就像個噩夢，糾纏著他們每一個人……

    鳶尾從來沒有見過自己公公掉眼淚，可那天，她看見他哭了。

    而她，依舊只是呆呆的站在重症室的門口，像是一尊沒有生命的石雕一般！

    她的目光一瞬不瞬的看著病床上，帶著呼吸器，幾乎沒有任何生命徵兆的顧謹言。

    薄薄的霧氣，暈染在她的眸底。

    就在那一刻……

    鳶尾做了一個決定！！

    一個相當自私的決定……

    對，她秦鳶尾向來都是自私的，有時候真的自私得讓人憎恨。

    生命是父母給予的，她知道自己千不該忘不該就這麼輕賤自己生命的，可是，她捨不得他！

    鳶尾甚至都不敢去想像，如果自己的生命里忽而沒了他顧謹言的存在，空氣里尋不到他的味道，周遭感覺不到他的呼吸……

    鳶尾覺得，自己一定會死掉的！！

    哪怕不死，也會瘋！

    所以，那天晚上，鳶尾翻來覆去的一整夜都沒睡。

    鳶尾給霍慎留了封信。

    說是信件，其實是……遺書吧！！

    她把信件交給了自己的母親，還不忘叮囑一句：「媽，等霍慎來找我的時候，你務必幫我把這封信交給他！」

    暮楚實在疑惑不解，「你怎麼不親自交給他呢？」

    「我怕……來不及……」

    「來不及？」暮楚皺眉，「什麼意思？你要做什麼去嗎？」

    「不，不是！」意識到自己差點說漏嘴，鳶尾連忙解釋，「我這些日子忙著照顧謹言，實在太忙了，我怕我沒時間見他！他若來了，你一定記得幫我把這封信轉交給他，這封信對我來說，非常非常重要！」

    「好，我知道了，我一定會親自交到他手裡的。」

    暮楚實在疑惑得很！如今這個信息化時代，真的還有必要寫信麼？不過一想到女兒說他成日裡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甚至連個電話號碼都沒有，也就明白了過來。

    大概真是找不到他的聯繫方式，所以才給他留下這封信吧！真是搞不懂他們這些年輕人的相處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