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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8:08:05 作者: 稼禾
    而自家相公就跟那老黃牛似的,半聲不吭,一心犁田。

    葉忍冬在後邊的田打了水後放下水桶。

    程寶兒見著人回來,嘻嘻一笑,虎著臉逮住已經不動的黃鱔扔進去。

    「噗通」一聲,落入水中。

    葉忍冬尋聲望去,黃鱔腦袋下邊已經烏青。

    隔著不遠的田坎上,罵聲仍舊不斷。

    葉忍冬看去。

    一個婦人牽著孩子,後邊站著個魁梧的男人,直衝著水田裡穿粗布的漢子罵罵咧咧。

    這時,程韶回身。「阿嫂,是三木。」

    「三木?」

    程郎玉正好使喚著牛過來,褲腳上挽,腿上滿是淤泥。

    他解釋道:「三木娘帶著改嫁的漢子回來,要帶走三木。」

    葉忍冬:「你聽到啦。」

    程郎玉推著爬犁慢悠悠走著,嗯了一聲。

    葉忍冬錯過了開頭,現在正是那婦人抱著三木,身後的漢子打算將人帶著走了。

    可小路上,又出現了張小芽的身影。

    還沒到呢,就聽見她打著彎兒的聲音。

    「哎喲~咱們家將三木養到這麼大,可是花了不少心思,費了不少糧啊。」

    「可憐我家驢蛋喲,硬生生瘦了好些,就為著多給弟弟留口飯。」

    葉忍冬不忍直視,回身看田裡被程郎玉翻起來的泥鰍。

    哪有這麼臉皮子厚的人,全村都知道她苛待了三木……

    程韶肉眼可見地憤怒了,他猛地站起來想過去幫三木說話,但被葉忍冬拉住了衣領。

    「阿嫂,我去幫三木好不好?」程韶哀求道。

    三木現在是他的好朋友,明明張阿嬸的話是假的,可是三木嘴巴笨,就不會說!

    葉忍冬蹲下,將孩子圈著道:「那是三木的親娘,看見沒,他親娘後面還有好壯的後爹。」

    「三木肯定不會受委屈的。」葉忍冬道。

    家裡兩個小孩都很聽葉忍冬的話,聞言,程韶後退回木通邊。

    只是眼睛還看著那邊。

    「相公啊。」

    葉忍冬這才放下心,邊聽著那邊的吵吵,邊看自家相公在水田撒汗。

    程郎玉沒多久又走到葉忍冬身邊:「嗯,夫郎。」

    程郎玉站定,眸子定定看著葉忍冬。

    葉忍冬直起身,捧著男人的臉,指腹將他臉上的泥抹去。

    「好了。」葉忍冬淡笑道。

    可他說完,男人的腦袋仍舊沒動。

    只見他眼帘垂下,瞥了眼兩小孩的發旋,單手圈著葉忍冬的細腰就咬了一口在唇上。

    葉忍冬雙頰緋紅,見男人咂吧下嘴,正經著往前趕牛去。

    葉忍冬雙手捧著自己臉,降低熱度。

    真是的……相公越來越黏糊了。

    程韶看著張小芽被三木的阿娘巴掌拍在地上,笑著回頭。「阿嫂,三木沒受欺負。」

    葉忍冬剛剛就幾個字進了耳朵,無非是草垛、不給飯吃。

    他想了想道:「應當是三木娘知道三木的事兒了,才回來幫三木的。」

    程韶重重點頭,又繼續看。

    葉忍冬抱著膝蓋,盯著水田發呆。

    獨有程寶兒甩著草在泥裡邊戳,又跟小母雞似的,帶肉窩的小爪子弄起來個泥鰍。

    兩畝的田,一邊犁,一邊將雜草碎石清理出來。

    葉忍冬見自家這邊已經犁了一大塊,而下邊的水田才弄出個小角。

    「水田那個是三木的爹?」葉忍冬問。

    程韶點點頭,嘴上抱怨道:「三木爹一點都不喜歡三木。」

    葉忍冬杵著下巴,看來高老三不僅是表里不一,那勤奮幹活怕也是裝出來的。

    上邊的董煙一直罵,可除了張小芽在撒潑,高老三理都不理。

    那邊忽的安靜,葉忍冬看去,沒覺不妥。

    可突然,爆發出一陣更為尖銳的憤恨聲。「要銀子,老娘給你扔糞坑裡自己找去!」

    「阿嫂,他們說了什麼呀?」程韶道。

    葉忍冬搖搖頭,他也沒聽清。

    但自家相公低沉的聲音緩緩:「要兒子,就算是賣了也值十兩銀子。」

    「帶走可以,拿十兩買。」

    「啊?相公?」葉忍冬沒反應過來。

    程郎玉將耕牛牽著出來。道:「高老三的話。」

    程韶、葉忍冬:「哦哦。」

    程寶兒:「哇哇!跑了,大哥!」

    程郎玉大腳掌一踩,將程寶兒差點錯失的第三條黃鱔制住。

    但他忘了他那大腳掌全是泥,跟著田裡的水飛濺,落了岸邊三人一身的泥點。

    葉忍冬白淨的臉上糊了一道,他呆呆仰頭。「相公啊。」

    程郎玉指腹一抖,伸手想擦,但手上全是泥。

    故作鎮定瞄了眼自家夫郎的衣裳。果不其然,後腰處一大個巴掌印。

    沒得法,程郎玉低頭,將自己的臉蹭上去。好歹是將泥點子蹭掉了些。

    葉忍冬回神,摸著更花的臉哭笑不得。

    「相公,傻!」

    程韶、程寶兒看著才換的衣裳,道:「大哥,傻!」

    葉忍冬噗嗤一笑:「好了好了,回家做飯去了。」

    牛是個金貴的,也不能一直折騰。

    一家人隔著老遠,看著那邊的人影子漸淡,也不知道是不是談妥了。

    程郎玉將自己沖洗完,就著那身髒衣服坐在灶膛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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