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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8:08:05 作者: 稼禾
她捂嘴笑了幾聲,拉過自己的大兒子,耳語幾句:「程郎玉不能死在咱們家。」
「你爹早不在了,他要是實在咱家,我們還要給他辦喪,花的銀子可不少。」
程郎玉的爹程安華是個獵戶。他在的時候,杜秋紅攛掇著人攢了不少家底,現在都抓在她一個人手裡。這突然回來個前頭女人生的兒子,她可不想接手。
「那咋辦?」程富至笑著,臉上全是惡意。
「林香梨那個賤人不是喜歡住在茅屋嘛,那山下頭的茅屋荒廢那麼久,沒誰過去,咱把他扔在那兒。」要是死了,被下山的野獸吃了還好。沒被吃,大不了挖個坑扔進去。也省事兒。
「還有,給我在外面嘴巴牢實點,要人問起,就說連夜送他姥爺家了。」
「嗯嗯。」於是,後半夜。
雨停了後,將兩個小的鎖在屋裡,她跟程富至將擔架原封不動地抬走。
她家住在村子外圍,繞過屋後,能避開村子裡的狗。
過了村子,走到田坎。杜秋紅念叨:「這被子看著還是新的,不過啊,我大發慈悲就不給你收走了。」雖然眼熱,但她想到手裡的銀子,也就沒下手。
畢竟,程郎玉用過的東西,自家人再用,屬實有點膈應。
程富至喘得厲害。「娘,還有多久到啊。」他想將人扔水田裡了。
「快了快了,再堅持下。」
走走停停約莫兩刻鐘,兩人到了茅屋後面。「娘,扔這兒嗎?」
「別,萬一打獵的看見了咋辦,扔進去。」
杜秋紅想想解決了這麼大個麻煩就心情舒暢。她熟門熟路跨進院門,摸著黑將人抬進屋。
「好,放在這。」
將人放下後,杜秋紅話里都是喜意:「走走,快走。」
這屋啊,當年他住了半年就住不了了,逼著程安華重新建了青磚大瓦房。
也就林香梨那個蠢的,寧願住這麼差也要讓兒子讀書。
看看,照樣是早死的下場。
要這邊的屋跟著塌了好,將人壓在底下,誰都不知。
腳步聲漸漸走遠。
藏在草垛里的葉初冬憋了口大氣,差點沒喘過來。
他後半夜冷著,沒睡熟。聽到外面有腳步聲就醒了。
腳步聲由遠及近,他驚懼得瞪大雙眼,死死捂住嘴。生怕被人發現了,殺人滅口。
幸好人走了。
不過……好像放了什麼東西過來。
葉忍冬抱著膝蓋,藏在草垛的木板床上。下巴磕在膝蓋,安靜等天亮。
雨昨夜就停了,今日的日光格外亮堂些。
葉忍冬睫毛顫動,雨水沖刷露出的小臉精緻得不像話。
黑色的草藥淡去,白皙的皮膚如上好的羊脂玉般白淨。
雙眸如清泉,透徹純淨;小巧的鼻子宛若山間小鹿,鼻尖紅彤彤;嘴唇有些營養不良的蒼白,但勝在唇形好看。
尤其是眉間的紅痔,若指甲蓋大小的桃花瓣,紅得艷麗。讓純澈的面龐多了似有若無的媚態。
沒有可刻意隱藏的面容與佝僂的姿態,他簡單純淨,說一句山間精靈也不為過。
第04章 養他嗎
晨光隔著草垛縫隙落在葉忍冬眼皮上,有些迷糊的意識回籠。
他搓了搓有些涼的身體,忽的手頓住。
對了!昨晚有人扔了東西在外面!
殺人拋屍!!
葉忍冬心底的恐懼被猛然翻出。
他舔舔乾澀的唇,像只躲著捕食者的小動物,怯生生地在草垛上扒出一個縫。
爪子只敢輕搭在草垛上,避免弄出大動靜。接著,身子前傾,杏眼隔著細縫往外邊瞅。
圓潤的眼睛咕嚕嚕轉。可外面除了被雨水打濕後的泥濘,什麼都沒有。
甚至他能聽見茅屋上掉落的水滴聲。
「呼……」警戒解除,葉忍冬鬆了口氣。
他跪坐著挪到貼牆邊,將堵住的洞口的草挪開。乾巴巴的手先伸出,抓住外邊的木棍,上身的力氣搭在棍上。
剛踩在地,低頭間,霍然對上一張蒼白的人臉。
「啊!」
他如同受驚嚇的雪豹,彈跳而起,蹭蹭鑽回草垛。活像身後有隻鬼手在抓他。
再次藏進草垛。巨大的恐懼像個密不透風的麻袋,將他整個人束縛其中。
葉忍冬沒忍住泄出破碎的嗚咽,但求生本能使得他下意識捂住自己的嘴,手指青筋蹦起,骨節蒼白。
忐忑順著胸腔蔓延至全身,脈搏突突像急速撥弄的琴弦。
轉瞬間,他腦中過了千百種男人殺人滅口的方式。
可……等到急促的呼吸再次平靜,外邊仍舊沒聲響。
葉忍冬攥緊衣擺。難不成,是這個人被滅口了……
他環抱著膝蓋,一直蹲到小腿發麻,肚子打鼓。
他手握緊又鬆開,反覆幾次。
終於磨蹭著再次下去。
作為一個常年被圈在家裡幹活的哥兒,葉忍冬就沒出過巷子。第一次挨著漢子這麼近,他心裡發悚。
這麼高一個,要是跳起來抓著他,肯定跟他抓小雞仔一樣。
他一手抓著棍子,一手撐著草垛。
他後背緊貼草垛,慢慢蹲下。漢子就挨著草垛躺著,根本不需挪步。
又蹲了會兒,葉忍冬見人像是睡著了般,這才敢顫顫巍巍地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