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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7:54:30 作者: 木木木子頭
    擺手示意九娘去寢殿拿件披風來,自己則上前行禮。

    「皇上,臣妾回來了。」

    皇帝不動,就好像沒聽見一般。直到九娘將披風拿來,他才慢慢睜開眼睛,動了動唇試了又試久久找不著音。

    接過九娘奉上的披風,李安好凝目含淚走近為他披上,聲音不收:「皇上,您不能這樣糟踐自己的身子,母妃走了,但您要好好保重龍體,不為旁的,只為大靖,為將江山托予你的父皇……」

    跪在殿外的小雀兒隱隱可聞後殿言話,餘光掃過那群太醫,放於腹部的兩小手摳著指甲。

    要不是知道皇后娘娘來路清白,她都快以為她們是一家。聽聽這腔口,比龍衛演得都入神。今兒領教了帝後唱大戲的本事後,她也算是弄明白為何龍衛要隔三差五入世悟俗了。

    血丸,小雀兒抽了抽小鼻子,她還沒嘗過,皇上就先她一步品著味了。龍衛出任務,都會帶兩枚血丸,無其他用,就是在危時咬破,入龜息裝死。

    據說血丸是上上上上任天智調配的,指甲蓋大的一丸很好藏,咬破遇水即可生血,當時的太醫院院判都辨不出血是真是假。

    眼淚滴下,小雀兒抽噎,令人傷心的是去年主上將她除名時,天甲依規矩要走了暗衛營發給她的兩枚血丸。

    「元元,朕沒有娘了,從此……就沒了來處,」皇帝艱難地吞咽,嗓子很乾,腹中空空,他有點餓。

    李安好眨了眨眼睛,抓住皇上放在膝上的手:「您別再想了,臣妾扶您進寢殿休息會,」右手把著他的腰,用力上托,可這位主竟賴著不動。

    跪著的范德江立馬起身,拽著袖口抹了把眼淚,也是一口的哭腔:「娘娘,還是奴才來吧。」

    皇帝一聽這話,也不賴著了,起身搭著皇后肩慢慢地走向寢殿。兩臂張著的范德江愣在榻邊,有些回不過神來,皇上是在嫌棄他嗎?

    九娘吸了吸鼻子,小聲嘀咕了一句:「你身上什麼味?」又腥又酸又臭,他長著兩眼沒瞧見皇上穿著一身乾淨的寢衣嗎?過了點,血丸的味道確實難聞,不怪皇上會犯噁心。

    進了寢殿,皇帝也不演了,拉著皇后就走向鳳榻:「快來幫朕看看,一根眼睫落到左眼裡了,」他忍了很久,實在難受。

    「眼裡容不得塵,您怎麼不讓宮人給你洗洗眼睛?」李安好拉下皇上拽著她的手:「臣妾先潔手。」

    「好,」皇帝坐到床邊。

    潔手淨面後,李安好拿了紅燭走近,放好紅燭,來到皇上跟前,側身迎光稍稍扒開眼皮,找著異物:「有兩根眼睫,不要動。」

    皇帝抬手環住她纖細的腰身,大睜著兩眼。

    小心地挑出眼睫,李安好讓皇上夾下眼:「怎麼樣,還有不舒服嗎?」

    「沒有了。」

    放心了,想去淨手,但腰間的力道不減。李安好無奈,就由著皇上抱著,頭次這般貼近居高臨下地看他,視角不同,但觀感一樣,劍眉星目鼻若懸膽。手撫上他的下顎,刺刺的。

    「等你給朕生了兒子,朕就留一筆鬍子,」皇帝用下巴蹭著她的掌心,一直不留髯須,也是給外頭人看的。俗語總說,嘴上無毛辦事不牢,他要的就是這個感知,如此人才會輕敵。

    這都能扯到兒子上?李安好也是無話可言了,將皇上攬進懷裡,右手下落輕輕拍著他的背:「您之前跟臣妾說生同衾死同槨,臣妾現要與您講共食甘和苦,於君相攜至白首,」抱緊懷中人,左手撫他的發。

    皇帝心觸動,感受著她的溫柔,活了二十七年,還頭次有人這般抱他撫慰他,感覺挺不錯,抬首望進她清澈的眸中,看見了真摯。

    李安好沒有躲避,彎唇笑道:「皇上,您娶了臣妾,就不能一人獨行了,得牽著臣妾一起。」

    「好霸道的小娘子,」皇帝情動,一手托著她的背,身子一轉將人摁倒在床,鼻尖輕輕划過線條優美的脖頸,一路向上,咬住小巧的下巴。

    口齒輕磨,下巴上痒痒的,撓到她心。李安好雙手緊抓皇上的臂膀:「您吐的血?」

    放過下巴,皇帝繼續向上,在她唇上嘬了一口,後與其面抵著面不再亂來:「朕沒事。」

    這就夠了,李安好不再追問:「琰老親王說明日雞鳴時會送棺柩出宮。」

    「嗯,今夜不用睡了,到時瞧著憔悴,也能叫恪王安心大膽著來,」皇帝翻了個身,躺到一旁,望著帳頂:「朕還要罷朝三日。」

    「正好歇一歇,臣妾讓寶鵲準備湯膳,給您補身子。」

    「不用大補,」皇帝右手覆上妻子的小腹,也不知那小子來沒來?

    李安好苦笑,女人家的事皇上不太懂,但寶鵲的祖上卻是深諳婦嬰之道,口口相傳,也有手札傳下。

    在進宮前,舅母還特地讓沈嬤嬤與她明說了一回,重要的一些她與寶鵲都牢記於心。依著沈家手札記載,女人家葵水過後這幾天並不易受孕,皇上怕是又要失望了。

    不過這種事她是不會告知皇上的。人都有私心,她亦然。

    夜,涼風習習,唐逸幽一行抵達了河道北府兗州城外十里地的城隍廟。兵丁入破落的城隍廟查檢,確定沒有問題便開始清掃。戴著斗笠的唐逸幽與幾個隊頭下馬,仰首望月,過了兗州就到津邊府了。

    被腳鐐鎖著的徐博義,雖再無往昔的威重,但兩眼依舊清明,氣勢不弱。其沉聲臉,頰上的傷口已結了厚厚的痂,看著領頭的鎮國公府世子,時不時地勾唇不屑嗤笑,那神情就好像唐逸幽在做什麼傻事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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