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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7:54:30 作者: 木木木子頭
「沒什麼事就退下吧。」
在旁聽著的李安好淡笑著,也不插話,只細細打量著那年歲才過三十的內務府總管。查帳的這些日子,她問過馮大海嚴滸的底細,很乾淨。北地農戶出身,一次上山為母採藥不慎傷了身子,怕被左鄰右舍恥笑,便離了家謀生。後機緣巧合下,淨身進了宮。
能年紀輕輕就坐到內務府總管,這嚴滸也有幾分本事,據馮大海說此人在淨身前還是個童生。正因為這,他才屢得重用。
嚴滸將托盤交於龔嬤嬤,躬身後退,退至屏風處趁人不留意掀起眼皮看向身量高挑膚若凝脂的皇后,嘴角微挑,眼中閃過暗芒,出了後殿。
站在李安好身後的九娘蹙眉露了不悅,那人絕非農家出身,竟然有膽覬覦皇后,他怕是不知已死到臨頭了吧。
「好漂亮的麗甲套,」李安好走上前去,拿了一支細觀。黃金身,大小不一的各色寶石做點綴,當真是貴氣極了。
就這麗甲套,一做就是十對。
懿貴太妃抬起手,看戴在指上的那兩對彎唇笑道:「確實漂亮,皇后若是喜歡,哀家還沒戴過的這幾對就送予你了。」
「那就多謝太妃了,」李安好莞爾,合上檀木盒子,後示意寶桃把東西拿上。
還真全收了?懿貴太妃以為皇后怎麼都該給她留一半,不愧是出自破落戶寧誠伯府。
「你剛說有事尋哀家,」只這一會,她面上的紅已經散去,眼中還殘留的一絲餘韻,頭不抬似沒把皇后當回事。
李安好也不在意她這作態:「大婚後,皇上著內務府將後宮的帳本送來了坤寧宮,」見那位面色如常,她接著說,「帳本本宮已經都看完了,發現了一些不對。所以想要問問太妃,您知道慈安宮的用度已經遠超了乾正殿嗎?」
「怎麼會?」懿貴太妃貌似非常詫異,終於捨得放下了她那雙纖纖玉手,不再盯著瞧了,抬首望向皇后:「你是不是看錯了帳本,哀家宮裡的吃喝用度一直都未變。」
「吃喝沒變,但沒來由的賞賜卻激增,」那話還在耳邊,李安好回視太妃:「就您戴在手上那麗甲套,依太妃的份例一月只能得兩對,可您一做就是十對,」說到此不禁輕笑,「這還不算您要用來做賞賜的那些。」
雙手疊在膝上,懿貴太妃冷了臉:「哀家也是有子有女有後代的人,難道賞點晚輩東西也不能?」
「不是不能,」李安好聽明白她話里的那層意思了:「但賞賜既走了內務府的帳,那就得按規矩來。」
見她沒聽進去,便也不再含糊,將話攤明了說。
「依例太妃一年的俸銀為二十金八百銀,您是皇上的生母,從年頭到年尾各種賜俸不斷。若走私庫,您高興賞什麼賞誰都可,但走內務府,那就得按您的品階賞賜。」
懿貴太妃嗤鼻一笑,挑眉道:「你也說了哀家是皇帝的生母,」這就夠了。
「原來您還記得您是皇上的生母,」李安好又要舊話從提了:「那請您告訴本宮,後宮裡吹的是什麼妖風竟讓皇上子嗣單薄至此?也好讓本宮心裡有數,防著些。」
跟她談與皇帝的母子情分,也不先回頭看看自己做了什麼,還配不配?
針尖戳到心,懿貴太妃斂下眼睫,閉口不言,交疊在一起的雙手指骨緊繃。
李安好輕眨了下眼睛:「靖昌三年三月底,太后離宮去護國寺為國祈福。四月,慈安宮的用度就超了乾正殿。直至靖昌十年十二月,這七年八個月里,您超出的用度折成白銀足二十萬兩。」
「哼……皇后算得可真清楚,」懿貴太妃不敢抬頭去看跟前的人,只面上的皮肉一搐一抽的,顯然是憋著氣。
「遇著您這樣的,也得虧本宮算得清楚,」李安好幽嘆一聲:「若糊塗點,恐怕過不了幾年,皇上的國庫都得成恪王府的私庫。」
聞之,懿貴太妃雙目一凜霍的站起身,手直指李安好:「皇后,你搬弄是非,是不是想皇帝兄弟鬩牆?」
「兄弟鬩牆?」李安好都樂了,捏帕子掩嘴瞥了一眼那根顫顫悠悠的手指,復又看向懿貴太妃:「別把您做的孽栽本宮頭上。皇上那可不用本宮去說恪王府的不是,單就您這三天兩頭的大賞,已足夠引得皇上猜忌了。」
宗室人員,不管是才出生的還是行將就木的,都有俸銀,逢年過節宮裡還有賜俸。除卻這些,各家在建府時都可分到一些莊子鋪子等。皇家的莊子鋪子可不是一般富貴人家可比的,閉著眼經營都能盈利。
恪王府才建府,應最是豐盈時。可懿貴太妃逾例賞賜,恪王府竟也盡數全收,看來是很缺金銀。
懿貴太妃瞠目,心亂了,皇后是不是從皇帝那聽說了什麼?
「今天本宮過來,就是要知會您一聲,」李安好收斂了神色,肅著臉:「本宮會重設後宮帳本,從此刻起,各宮的用度全部按規矩來。」話說完了,她也不準備多留,轉身起步離開。
眼看著皇后一行繞過屏風,懿貴太妃心抽疼,張口大力喘息著,眼中再無秋波。混帳玩意,這個目無尊長的小賤人。
回到坤寧宮,李安好不等坐下,就令小雀兒去找個人把伺候懿貴太妃的龔嬤嬤傳來。今兒懿貴太妃在後殿到底幹了什麼,她不想知道,但皇上的顏面不容有污。
見小雀兒那丫頭興沖沖地出了殿,九娘是直搖頭。怪不得地辛、地壬全暴露了,原根結是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