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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7:31:36 作者: 鍋包粽
沈瑜卿兀自先上了馬車,醒柳綠荷跟在後面對視一眼,察覺到小姐情緒異樣誰都沒敢說話。
魏硯挎刀出來時已準備妥當,他掃了眼,看向她身後跟著的數量馬車和隨行隊伍。所帶的物件要比來時少了幾箱,提提唇角,忽記起她方才眼裡那一冷,笑便收了。
他知道她氣什麼。
這一別不知要過多久,他們才剛成親,她卻不能像上京尋常貴女一般坐享家中,反而要為了他周轉奔波,異地相隔。
冬來秋往,不知不覺離開上京竟近一年了。擱置以前沈瑜卿定然不相信自己竟在短短一年裡成了親,還甘願為了那個一身落拓的男人留在漠北。
過晌午出發,此時出了城已是日暮垂落。
風敲過窗楞,沈瑜卿不自覺地向外看,馬車旁有一打馬的高大人影,是魏硯。自起行他就一直跟在旁側,若是在以前他必會遠遠地領在前頭。
她眸抬去,他挺直的脊背便在眼前,胡服束身,一如初見當日,但二人心緒早已不如當初。
魏硯警覺,早發現她盯他看了,手鬆松韁繩,唇線勾了勾,「不氣了?」
沈瑜卿收回視線,眼看著輕動的車簾,面上沒什麼神色,故意道:「我氣什麼,回不回漠北還不都是由我來決定。」
他聽出她是有意氣他,想捉弄她一句,可又覺得沒什麼意義。她說的是事實。
到現在他沒開口說那件事不過是因為怕她聽了,就再也不肯回來。
分明已娶了她,卻總像懸著根弦,莫名不安。
沈瑜卿得不到回應以為他沒聽到這句話,沒再繼續說。
此時出了上郡,入夜時將到荀姚。沈瑜卿雖急切回去,但漠北風沙詭譎,猶是夜裡難行,為保安穩,夜裡還是不能走。
柳先栗得報淮安王夜至荀姚,連夜起了帶人去迎。沈瑜卿本是要去驛站住一夜就離開,不料剛下馬車就叫人堵住。
「下官見過王爺,王妃。」柳先栗整衣拱手。
沈瑜卿受不得,屈膝還禮,「柳伯伯客氣了,我們明日一早就走,不然必先去見過柳伯伯。」
「是有什麼急事,這麼趕?」柳先栗捋須相問。
沈瑜卿道:「上京來信,家母病重,我心裡擔憂急著回去看看。」
柳先栗一驚,「既是這事,是該回去。」
夜幕降臨,推拒過柳先栗後,沈瑜卿先進了驛站,一程疲憊,明日還要趕路,要先早些歇息。
魏硯目光在她身上一瞬離開,抬手示意人將馬牽進去。
街上人跡寥寥,正是夏日,算不得冷,他兩手拍著袖上一日沾染的風塵開口,「柳刺史是有話要同本王說?」
柳先栗稍一拱手,「對街茶樓的糕點尚好,下官在上京就這麼一個故交好友,想給侄女送些,不知王爺可否能與下官一同過去?」
魏硯回身看了眼驛站二樓亮起的光,「既然是柳刺史一番心意,本王不好推辭。」
兩人前行,身後跟著隨侍,魏硯手裡提刀,橫眉立目,夜中更顯煞氣。
到了茶樓,跑堂的夥計立馬安排了上好的雅間。
柳先栗在後,魏硯先推門走入,隨意擇了地方坐下,刀一擱置,腿曲起,身形懶散地仰在後。
憑案上了茶水糕點。
「王爺既與綰綰結成夫婦,必然了解他的口味,且看看案上哪一樣是綰綰喜吃的,一併帶走。」柳先栗坐到對面,含笑開口。
魏硯垂眼,點出幾樣糕。
柳先栗又笑了,「下官早知王爺若娶了夫人,必是對那女子極為注意的。」
見他不說話,又道:「當日王爺如何帶綰綰離開荀姚早已在我那府里傳得沸沸揚揚,當時我便看出王爺待綰綰與待別的女子不同。」
「下官斗膽,王爺可是早就將我那侄女看入了眼?」
魏硯撥著刀環,這才正眼看他,嘴角浮出似是而非的笑意,「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雖沒承認,但也沒否認。
柳先栗更加確定了心中念頭,「王爺應知了,綰綰是家中獨女,兄長早死,家裡將她當寶似的寵著,若沒有漠北這一婚事,她在上京早嫁了別的高門。」
魏硯自顧斟了杯茶水,入口才發覺滾喉的辣,原是一壺酒,他猛然仰頭灌下。
「所以呢?」他眼看過去,「你想說什麼?」
柳刺史心口惶恐,立即起身告罪,「今夜這些話就是惹得王爺動怒下官也是要說的。」
「綰綰家中情形王爺也看到了。漠北蠻荒之地,且不說長年飛沙走石環境惡劣,綰綰一嬌養大的姑娘能否受得了一直待在這裡。」
「就說上京到漠北路途之遠,一來一回就要走上大半年,她雙親雖健在,但經過這一劫身體必是有損傷,她一要照顧雙親,二還要在兩地奔波,等將來若為府上添丁,三年五載都難以到另一地,然人生有能有幾個三年五載。」
柳先栗直言,「我雖是綰綰世伯,卻與她父親是至交好友,了解她父親脾性。若得知他的掌上明珠當真心屬漠北,即便再寵著,也斷然不會答應這門親事。」
「下官將綰綰當成自己的親女,所言句句發自肺腑,若惹得王爺不快,下官甘願受罰。」
當年柳先栗就是因直言勸諫才遭貶謫,他慣來這樣,這些話他早就想說了,只是沒有恰當時機,而今正是機會。若留綰綰獨自回京,難處不止一星半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