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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7:31:36 作者: 鍋包粽
    「戴著就行?」他問。

    沈瑜卿點頭。

    魏硯揣到懷裡,「我自己下去,你在這等我。」

    「當心。」沈瑜卿眼皮輕跳,總覺得會出什麼事。

    魏硯摟過她的肩,在她發頂落下一吻,「我很快回來。」

    說完轉身大步過了去,抽出腰間短刀在崖壁頂端使勁一紮,兩手攀著崖,臂上用力,腰身一縱躍了下去。

    雪已經小了,沈瑜卿等在崖頂,四處掃了眼,目光最後落向白綠的穿腸草。

    這種草在上京她沒見過,甚至都沒聽說過。

    珠子給了魏硯,沈瑜卿精於醫術,心知毒物危害,不敢輕易靠過去。

    日頭升到正中央,光線穿透層雲直射到地上。

    那草芽尖竟慢慢生出一朵粉白的花,很快生滿了整個崖端。

    花苞綻放,隱約中有股濃淡的香,沈瑜卿反應過來立刻捂住口鼻,時候卻有些晚了,頭重昏沉,一時竟暈了過去。

    沈瑜卿再次夢到十年前的大水,一夕之間,原本熱鬧繁華的會宛城生靈塗炭,盡數被大水吞噬,能活下來的人少之又少。

    她在廢墟中奔走,哭著叫阿兄,卻始終沒有人回應。

    走到盡頭,眼前站著一金甲戰袍的男人,少年將軍的模樣。

    沈瑜卿疑惑問,「你是誰?」

    那少年沒回她的話,不知為什麼,沈瑜卿極想看清他的相貌,可越是想知道,便越是困難。

    「別找了,你兄長已死,逝者已矣,過去的不如過去,沒有追查的必要。」

    耳邊徐徐一道聲音。

    沈瑜卿不甘心,「我只想知道原因,倒底為什麼!」

    沒有人回應她。

    已是過了許久了,日光斜斜下去,崖壁忽拍下一隻大掌,緊接著另一掌撐在上面,底下的人縱身一躍,兩腳落地,穩穩站住。

    沈瑜卿聽見有人在喊她,不禁蹙眉,輕輕睜開眼,看到一張熟悉的人臉。

    魏硯下頜繃著,牙關咬緊,見她是真的醒了,兩臂倏地一收緊緊將她抱住,像是在強忍著什麼。

    「你怎麼了?」沈瑜卿感受到他的異樣,眼睫顫了顫,輕問出聲。

    沒等他回應,記起方才那股莫名的氣味,心猛然一驚,「那花…」

    日頭落下,花已經合了。

    魏硯抵著她的額,喉嚨滾動兩下,她在他眼底看到了一圈紅,還從未見過他這樣,沈瑜卿忍不住又道:「那花是不是有毒。」

    穿腸草最厲害的毒非人人皆知的葉莖,而是它的盛開後的花,讓人沉溺於幻境,死於無形。只不過此毒世間無解,而且這草每三年才開一次花,接觸穿腸草的人都以為死在它的葉莖罷了。

    魏硯不說話,只盯著她的臉,半晌才有動作,一下一下吻著她的唇,從未有過的輕,像是在捧著一件失而復得的寶貝。

    高崖之端,日暮向西收尾,灑下金燦的光。萬籟俱寂,唯有彼此清晰的心跳聲。

    魏硯呼吸著,眼底都是她的影,「沈瑜卿,老子這回算是徹底栽到你手裡了。」

    第57章 .反悔我倒是怕你反悔。

    離了崖端,魏硯牽著她的手,大掌牢牢包裹,雪停了,他一步一步在前,沈瑜卿踩著他的腳印。

    已是走了許久,沈瑜卿望著他的背影依舊心口砰跳如鼓。方才她受了穿腸花的毒,若不是魏硯及時帶著珠子回來她必然已經沒命了,只是她未想過魏硯會說出那番話。

    她目光凝住片刻,魏硯忽停住身,臉朝向她。

    沈瑜卿對上他漆黑的眼,呼吸緩下,開口,「怎麼了?」

    「不想等你父親的信了。」魏硯眸色深深,一手握住她的腰,沈瑜卿被他一帶撞到了他胸口。

    「什麼意思?」她聽到自己出聲,是輕的,像是預料到什麼,目光落到他臉上。

    魏硯眼盯著她,「我這些年浪蕩一身,除卻這條爛命一無所有。」

    沈瑜卿眼睫輕輕顫動,唇瓣微闔,呼吸放到極緩。

    原本停住的雪再次飄落,化在他的眼角,染上一片濕。

    「遇見你之前我從未想過以後,現在我有些想了。若你願意,我們現在就成親。」

    沈瑜卿眼眸微動,怔然地看向他,「我們不是已經成過親了?」

    魏硯牽唇,「那時是我混蛋,早知有今日,當時必要將禮數補全。」

    沈瑜卿記起前事,他浪蕩下流歷歷在目,眸色又淡下來。

    「你還提那些事。」

    魏硯吻著她鼻尖,「總不能當沒發生過。」他低著聲,「方才我從崖底爬上來,你昏倒在地,呼吸微弱,脈搏幾近於無。我不懂醫,能做的只是把珠子給你,祈求上天看在我贖了這麼多年罪的份上眷顧我一次。」

    沈瑜卿咬住下唇,聽他繼續,「你可知道當時我在想什麼?」

    「什麼?」沈瑜卿問他。

    魏硯道:「當時我在想,我們成親禮數都不全,若你不在了,你父親執意將你帶回上京,我死了都不能和你在一起。」

    他啞著聲,目光凝在她臉上。

    沈瑜卿心口像被人狠揪了下,垂落在身側的手動了動,唇啟開又合,終究是沒說一個字。

    雪落到她耳尖,魏硯抬起頭,對著茫茫曠野,低矮連綿的山道:「我在漠北十餘年,對這一草一木都極為熟悉。不如就叫這山川草木為見證,你我二人自此結為夫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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