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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7:21:10 作者: 瓜子和茶
    「事到如今您也不必藏著掖著,徐家雖不是世家大族,然而在朝堂上說話還是有一定分量的。王爺有兵權不假,但在文臣中的威望還差了點,有我們相助,總歸是件好事。」

    蕭易輕哼一聲,眼中全是不屑,「在絕對武力面前,一切都是屁話!」

    接二連三的冷嘲熱諷,瞬間撲滅了徐邦彥一腔熱情,火氣噌地躥上腦門子,差點兒就要跳腳大罵,然一想到進退兩難的徐家,愁雲慘澹的妹妹,那股火也發不出來了。

    他像被抽去渾身力氣般地癱坐在椅中,白著嘴唇說:「王爺要如何才肯幫徐家一把。」

    蕭易一向看徐邦彥不順眼,還要再諷刺幾句,袖子卻是一緊——原來是蘇媚在後拉了他一下,於是嘲諷的話到嘴邊便換了,「端看你們的誠意如何。」

    一聽有戲,徐邦彥瞬間活過來了,「王爺請吩咐!」

    蕭易目中亮光霍地一閃隨即又恢復成淡漠的樣子,「沒有吩咐。」

    這話沒頭沒腦,徐邦彥徹底懵了,卻見蕭易端起了茶盞,只好起身告辭。

    他兩肩都塌了下去,垂著頭,身影有些飄搖。

    蘇媚不忍心,同時也不明白蕭易為何拒絕徐家,便把那日遇見王蘭兒的事備細說明,掂掇著道:「可能是我挑撥的話起了作用,宮裡想出這麼個昏招,倒把徐家逼到咱們這頭來了。」

    蕭易斜睨她一眼,語氣中頗有點酸溜溜的味道,「這就開始替他說話了……」

    「你喝醋了,這麼酸!」蘇媚推他一把,自己也忍不住笑了,「我看徐家是真著急了,別看皇后是徐苾表姐,可進了宮,徐苾的命就被牢牢捏在皇后手裡,徐家能樂意嗎?」

    「嗯,我相信徐家是誠心投靠我,但要挫一挫他們的氣焰。」蕭易輕笑道,「徐同和那個老匹夫,騎牆頭的老手了,不給他點苦頭吃吃,怎麼能讓他死心塌地為我賣命?」

    「更何況在外人眼中,我還是個癱王爺,一個癱子又怎能當皇帝?」蕭易立起身,在屋子中間一步一步緩慢挪動著腳步,「誰知道那幫人是不是打算用我壓制住皇上,然後另立幼主!」

    這點蘇媚從未想到過,聞言也是一驚,急急道:「我想簡單了,咱們還是遠著點徐家的好。」

    「無妨,若我那麼容易別人拿捏利用,根本活不到今日。」蕭易安撫似地摩挲著她的烏髮,「且等初一上朝時看看徐同和作何反應……」

    四月初一,按例是大朝的日子,文武百官都要上朝議事,徐同和也銷了病假,裝作大病初癒的樣子顫巍巍站在文臣之首。

    承順帝冷眼瞧了瞧他,嘴角浮現一絲得意的笑。

    工部和戶部因修河堤費用問題打了一場嘴仗,最終也沒吵出個結果,承順帝說了句「再議」,就準備散朝了。

    卻在此時,一個年輕的御史從人群中躍出,擲地有聲道:「皇上,臣有本啟奏。」

    承順帝又坐了回來,漫不經心說:「講。」

    「因廢太子流言,秋後問斬一百三十四人,臣認為刑罰過重,有悖我朝律法,明顯是樁冤假錯案,請皇上責令三司重審,量罪入刑!」

    承順帝臉立時就陰雲密布,他恍惚記得這人,盧斌,原是翰林院的編修,前陣子調入都察院做個了小御史,這是打算一鳴驚人嗎?

    「這些個刁民以訛傳訛,官府幾次告誡猶不悔改,煽動民眾鬧事,都要造反了,朕沒誅他們九族就算額外開恩。」承順帝面冷如冰,態度非常的明確,「沒有再審的必要!」

    盧斌似乎沒瞧見皇上的臉色,仍舊不依不饒道:「也許有居心叵測的,但絕非所有人都是造反的賊子,大部分只是好奇議論幾句而已。更有甚者,因見官府抓人抓得凶,惡意誹謗,誣告陷害的也不在少數。」

    「照此說來,朕就是個無道昏君?」承順帝猛一拍龍案,怒喝道,「謠言都傳瘋了,再不加嚴懲何時才能平息?那些刁民講理講得通嗎?只有讓他們見見血,看得他們心驚肉跳魂飛魄散,才知道該說什麼該做什麼!」

    盧斌直挺挺跪在地上,梗著脖子道:「平息謠言不是這樣的平息法,把真相告訴老百姓,一一反駁謠言的不可信,自然就會平息!而不是以暴制暴,皇上,一百多條人命,當心激起民變啊!」

    民變二字乍然入耳,承順帝怔楞了下,但馬上斷然否決,「真相就是廢太子狼心狗肺刺殺先帝,這是先帝親手定的案,絕無可能出錯。民變……不過區區幾百刁民,能鬧出什麼亂子?大不了都殺了!」

    話音甫落,朝臣們一陣倒吸氣,隨即大殿陷入更深的死寂,誰也沒有說話,靜得讓人難以忍受。

    「皇上決計不可,那是您的子民,是國之根本!」盧斌率先打破沉默,以頭叩地,砰砰有聲,不多時額頭就青紫一片,「臣懇請皇上重審廢太子謀反案,還天下百姓一個真相!」

    承順帝心覺詫異,怎麼扯來扯去,從幾條賤命扯到重審廢太子案了?

    「朕說的話你沒聽到?」他提高聲音,好像這樣就能震懾住下頭的官員,「還是你要抗旨?」

    盧斌的聲音更大,幾乎是吼出來的,「臣懇請皇上重審廢太子案,用真相平息謠言!」

    承順帝額上青筋霍霍地跳,氣得手都開始哆嗦了,沒耐心再與他糾纏,正要喝令內宦把他拖出去廷杖,然又有個朝臣跪下道:「臣附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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