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PART Ⅱ

  程巧薰在咖啡廳外頭，遠遠便看到李曉茜已坐在裡頭，她帶著有點歉疚的心情，連忙走了進去。

  「曉茜，你到啦？」

  「對呀，快坐吧。」李曉茜客氣的要好友坐下，「喝點什麼？」

  「冰拿鐵好了。」程巧薰轉身向服務生點了飲料，看著面帶微笑的好友，她一開口便是道歉，「曉茜，不好意思，這陣子都沒聯絡你，還讓你主動約我出來，真的很抱歉。」

  「道什麼歉呢？我們是好朋友呀，我不會跟你計較這個的。倒是你，最近跟古睿旭應該過得很開心吧？」李曉茜故意探問。

  「你已經……知道我和他的事啦？」

  「他來找我親自跟我說的，怎麼？他沒告訴你嗎？」

  「有，他是有說，沒有親口跟你坦白這件事，我覺得很過意不去……」程巧薰抱歉地吐了吐舌頭，不知為什麼就是覺得自己虧欠曉茜。

  「他有跟我說了你的煩惱……我說巧薰啊，你真是不把我當朋友耶，你和他交往的事我不是第一個知道就算了，你竟然還沒親口跟我說？！真枉費我們當朋友那麼多年。」李曉茜雙手抱胸道，臉上帶著責備之意。

  「對不起啦。」程巧薰雙手合十，乞求她的原諒。

  「而且，你居然會擔心我會介意這種事？我是那種人嗎？那時我不是鼓勵你去追古睿旭了？如果我會介意，幹麼還要你去追他？」

  「曉茜，我知道錯了啦，原諒我吧。」

  「枉費我們認識那麼久，你真是讓我太傷心了。」李曉茜做出誇張的生氣表情，讓程巧薰哭笑不得。

  「好啦、好啦，曉茜，不氣了吧？今天晚餐我請客，當作賠罪。」

  「那可得去吃好一點的。」

  「當然，當然。」獲得好姊妹的諒解，程巧薰這才鬆了一口氣。昨晚接到曉茜的電話，說要約她出來喝下午茶，那時她還真擔心曉茜是要來跟她翻臉的呢。

  「不過……巧薰，我有件事必須跟你說。」過了一會，李曉茜的神情突然變得凝重。

  「什麼事？」

  「我不確定該不該說，但畢竟這件事跟你我有關……」李曉茜垂下眼，隨後抬頭又看著好友。

  慾言又止的模樣，讓程巧薰急了起來。「什麼事啦？快說，別吊我胃口。」

  「你聽了不要太訝異，我……我懷孕了。」

  「嗄？你懷孕了？！」程巧薰嚇了一跳，懷疑自己聽錯了。

  李曉茜慢條斯理的從包包中拿出驗孕報告，上頭還夾了一張超音波照片，證實她所言不假。

  程巧薰連忙接過那些資料一看，難以相信的驚問道：「曉茜，這……怎麼會呢？你現在不是沒有男朋友嗎？」

  「醫生說已經四個多月了。」李曉茜沒有回答她的話，只給了她一個日期。

  「四個多月……」程巧薰努力替好友推算著，卻發現自己得到的答案是……「是古睿旭的嗎？」

  「我想……應該是吧。」李曉茜點了點頭，「你也知道我的體質，經期一直都不是很順，所以先前月經沒來，我才沒特別去注意，這次是身體有些不尋常的症狀，在同事的建議下我去做了檢查，沒想到醫生竟然告訴我懷孕了，連我自己也嚇了一大跳。」

  聽到這個消息，程巧薰腦袋一片空白，久久才反應過來，認知到這殘忍又棘手的事實——

  她的好朋友，懷了她男朋友的孩子……

  「我想……應該是和古睿旭在一起時沒有特別避孕，才會不小心懷孕，再加上我自己也太大意，太晚發現……」

  「可是……你看起來一點都沒有改變呀？」程巧薰看著好友的身形，曉茜完全看不出來有懷孕的樣子。

  「我也是被自己給騙了，還問醫生為什麼我的肚子都沒有變大，醫生說每個人的體質不一樣，有些人連要生了都還不知道自己懷孕了。」

  程巧薰怔怔的看著眼前的好友，一時間一向機靈的腦袋竟然沒了想法。

  她該怎麼辦？曉茜如果真懷了古睿旭的孩子，那他是不是該對曉茜負責？可是，她現在是他的女朋友，如果他要負責的話，那她就必須退出、和他分手嘍？

  ..

  可是她不想這麼做，她喜歡他、想跟他在一起，但她卻又不能眼睜睜看好友因此受到傷害……

  一定有什麼辦法，可以讓她繼續和他在一起，而又不傷害到曉茜的，只是目前這個情況太複雜了，複雜到她沒有辦法思考，她需要時間。

  「巧薰，這件事我還沒有跟任何人說過，也不想造成你和古睿旭的困擾，如果你想要我把孩子拿掉，我一定會拿掉，雖然醫生也說四個多月才墮胎會有風險……」

  「不要拿掉！」程巧薰連忙出聲制止，從她知道曉茜懷孕的那一刻到現在，她腦中一點都沒有過要把孩子墮掉的念頭，「不准你隨便把孩子墮掉，聽到沒有？小孩是無辜的，再怎麼樣這都是我們大人的事，你不准有這樣的想法，知道嗎？」

  她的正義感讓李曉茜愣了一下，才又說道：「可是我不想讓孩子出生就沒有爸爸，這樣對他不好。與其讓他沒有爸爸，我倒不如不要讓他來到這個世上受苦……」

  「李曉茜，你沒有聽到我說的話嗎？就算要把古睿旭讓給你才能解決問題，我也不會要你把小孩拿掉。」莫名的一股火氣上來，程巧薰話出口後才發現自己說了什麼。

  把古睿旭讓給曉茜……她真有這樣的念頭嗎？只因為不想讓曉茜把孩子拿掉，她就甘願犧牲自己的幸福？

  「巧薰，我並不希望破壞你和古睿旭的感情……」李曉茜看似為難的說。

  「行，我現在就打電話給他，他一定有辦法解決。」程巧薰從口袋掏出手機，沒發現自己的手在微微顫抖。

  她的心好亂，是因為想到自己有可能必須讓出古睿旭嗎？她好不容易才遇到一個真心喜歡的人，這樣就要她放手，她甘願嗎？

  電話通了，她連忙說道：「喂，睿旭嗎？」

  然而，電話那端傳來的卻不是熟悉的聲音——

  「不好意思，我是古教授的助教，古教授他今天下午在演講，不方便接聽手機，您哪裡找呢？」

  「我……」當著李曉茜的面，程巧薰不知如何介紹自己，「那可以麻煩你跟他說家裡有點急事，請他下課後早點回來好嗎？」

  「好，我會轉告他的。」

  「謝謝。」掛掉電話後，程巧薰看著坐在對面的好友，下了決心說：「你跟我回家，我們把事情告訴古睿旭，看他打算怎麼辦。」

  李曉茜又一怔，見程巧薰不如自己想像般的失落難過，反而積極勇敢的面對，心中有些訝異，她本來以為好友會哭著求她把孩子墮掉。

  「古睿旭他……很討厭我的。」她嘆了一口氣，刻意扮可憐道：「我想他也不會要這個孩子，畢竟我曾對他做出那麼過分的事……」

  「反正不管怎樣，你們就是不可以墮掉孩子，就算要他娶你負責都好。」一聽到好友又想把孩子墮掉，程巧薰一時氣急，居然連「娶你負責」這樣的話都說了出來。

  她真的亂了，不知如何是好，她該為好友肚裡的孩子著想，還是為了自己未來的幸福著想？

  到底想怎麼做，她自己都沒了准，只知道現在很想聽聽古睿旭的聲音，想了解他的想法，然後……尊重他的決定。

  「走吧曉茜，跟我回家，我們到家裡等他。」程巧薰牽起了好友的手，深吸一口氣。

  那一刻，李曉茜心中浮現一抹愧疚的感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