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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7:13:44 作者: 紅葉似火
    餘思雅心說,要不了幾年曹科長就要自打嘴巴。就算他們不搞,後來者也會搞。

    沒跟曹科長爭辯,餘思雅追問道:「那他的名字你們養鴨場總有記載吧?曹科長,幫個忙,幫我查一查這個專家的名字,我自己去找他,麻煩你了,算我欠你個人情。」

    今時不同往日,餘思雅這話都說了,曹科長也不好拒絕,反正這對他來說也不是很難的事:「余廠長,那你坐會兒,我去檔案室查一查。」

    「行,太感謝曹科長了,你簡直幫了我一個大忙。」餘思雅感激地說。

    過了約莫半個小時,曹科長匆匆回來,遞給餘思雅一張紙條:「那,這就是你要的那個專家的名字。他當時就四五十歲了,聽說下放去的地方條件很不好,現在還在不在都說不好呢,余廠長,你還是別抱太大希望了。」

    餘思雅心說,曹科長真是個烏鴉嘴,淨說不好的,虧他還是干銷售的。算了,看在他幫忙找名字的份上,不跟他計較了。

    第93章

    學生會幹部的優勢在這時候就凸顯出來了,餘思雅直接回學校找到生物系暑期留校的老師,查找到了對方的資料。

    但讓餘思雅意外的是,對方在平反回城後並沒有回到學校任職。據值班的老師說,恢復高考後,學校里比較缺有經驗的老師,系裡曾請對方回來,但不知道什麼原因,他沒答應。學校里以前分的房子,還給他,他也沒要。

    問清楚對方的地址後,餘思雅找了過去。

    這位賀中華教授目前居住在城西的一處老舊小巷子裡,屋舍都有些年頭了,路邊的青石板上長滿了青苔,兩旁是低低的瓦房,有種歲月的陳舊感。

    循著紙條上的地址,餘思雅敲了敲門。

    過了半晌,門被拉開了一條縫,一隻長滿老繭的手扶著門框,緊接著一雙警惕的眼睛出現在門縫中,他的聲音粗噶帶著戒備:「找誰?」

    餘思雅透過門縫打量了對方一眼,有些心驚,資料上顯示這位賀中華教授今年49歲,可看這人的外貌,說是六十也不誇張。

    「請問這是賀中華賀教授的家嗎?」餘思雅輕聲問道。

    男人瞥了她一眼,抬手就關門:「不認識!」

    餘思雅趕緊抵住門,飛快地說:「你好,我沒有惡意,我是省大經濟系的學生餘思雅,也是清河鴨養殖場的廠長,找賀教授是想了解一下……」

    嗚嗚嗚……

    屋子裡突然出來嗚咽聲。

    男人臉色大變,用力猛地關上了門。門板啪地一聲撞過來,差點撞到餘思雅的鼻樑,她趕緊往後退了兩步。

    「姑娘,你找這怪老頭子?」背後一道聲音傳來。

    餘思雅回頭一看,是個四十幾歲的婦女,笑道:「是啊,嬸子,你認識他們家嗎?」

    婦女撇嘴搖頭:「誰認識啊,一個怪老頭和一個瘋子。」

    「瘋子?這裡面還住了個人啊,跟老先生是什麼關係你知道嗎?」餘思雅走過去,從口袋裡抓了一把水果糖塞給婦女。

    得了糖,婦女熱情多了,知無不言:「好像是他老婆子吧,是個瘋子,只要見到陌生人就又喊又叫,可嚇人了。咱們巷子裡都沒人敢跟他們來往,姑娘,我看你是個體面人,別跟這種人來往了。」

    餘思雅若有所思:「這樣啊,他們每天都不出門,一直關在家裡嗎?」

    婦女撇嘴:「有時候也要出去,都是怪老頭出去,買點柴米油鹽,再把糊的火柴盒送到廠子裡……」

    「糊火柴盒?他們以糊火柴盒為生?」餘思雅震驚不已,這可是留過洋的高級知識分子啊。

    婦女奇怪地看著餘思雅:「這有什麼稀奇的嗎?咱們這邊沒工作的,很多人去火柴廠拿盒子回來糊,沒關係一般人還撈不著這樣好的活呢。」

    好嗎?對沒有文化,沒有一技之長的人來說,有個能掙零花錢的工作可能挺好的。但對於賀教授這樣的人才,餘思雅只覺得痛心。

    又問婦女打聽清楚了賀教授的活動時間後,餘思雅去滷肉店買了兩隻鹵豬腳和一隻肘子,在傍晚的時候等候在巷子口。

    因為婦女說,為了省錢,賀教授一般都是傍晚的時候才去買菜,這樣更便宜,還能撿些老菜葉子。

    果不其然,五點半的時候,餘思雅看著賀教授佝僂著背,提著個籃子,籃子裡裝著被太陽曬得焉噠噠的茄子苦瓜,踏進巷子裡。

    路過餘思雅時,他看都沒看一眼,眼神冷漠,一點都不關心周遭的一切。

    餘思雅從他身上感受到了一種日薄西山的悲涼氣氛,可他才49歲,不過才走過生命的三分之二而已。

    「賀教授,等等,這個你拿回去嘗嘗。」餘思雅將手裡的東西塞給了他。

    賀中華抬起頭看了她一眼,蒼涼的目光中帶著厭惡和防備:「滾開,你想要什麼?」

    「賀教授,我沒有惡意的。我找你是因為聽說了十年前你在省養鴨場計劃搞飼料的事,我們養殖場準備建飼料廠,想請你去研究配方。省大化學系的閆教授目前就在我們廠子裡工作,還有經濟系的龔教授也是我的朋友,如果你不信,我明天帶龔教授和元教授來拜訪你。」餘思雅試圖安撫他這種激烈的情緒。

    但賀教授還是無動於衷:「不認識,都說了,別來找我。」

    真是個頑固的老頭子,但也可以理解,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尤其是他的妻子還瘋了,這對他來說恐怕是一種難以磨滅的傷害。他現在對所有人都不信任,處於極度敏感的狀態,稍有風吹草動,人就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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