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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6:31:08 作者: 懷愫
秦昭伸手替她理鬢邊碎發:「子厚為大業建功立業,我就算私心偏袒他,也偏袒得有理。」說著撫摸她鬢邊茸茸細發,眼邊笑紋更深:「我百年之後也與善兒同在,善兒又憂心些什麼呢?」
衛善伸手撫平他眼邊細紋,整個人陷在秦昭懷中,她自然知道秦昭的眼界與當年出京城時更進一步,所思所想都與大當不同,他當年走時還一心想著保全自身,能夠與她回到晉地相守便是人間樂事。
正元帝若是當真肯放他們一馬或是善待優容,讓他們在晉地安然度日,秦昭也不會被大漠的酷暑風沙,錘鍊出胸中大志了。
兩人點燈夜話,無人守在身邊侍候,沉香急匆匆奔進來稟報時,衛善連筆尖都沒顫一下,嘴角微翹:「知道了,忙去罷。」
沉香立在原地,和小順子兩個面面相覷,這樣的大喜事,娘娘怎麼也該高興才是,衛善沒聽見腳步聲,抬眼看了他們一眼,笑道:「確是喜事,往後再慶賀就是,先看看殿中還少什麼,庫里有的先搬過來填補,小廚房裡煮個百合綠豆,送到前頭去給他們消消暑氣。」
沉香立時笑了,原是公主沉得住氣,主子都沉得住氣了,她和小順子青霜幾個也不能這麼沒眼力,賞了那個來報信的小太監,端正著臉色給他一個紅封:「娘娘知道了,你再帶個話,就說謝謝林公公。」
跟著依言吩咐湯水,很快便煮了綠豆湯,宮中還有窖藏的冰,去歲藏進窖中,今歲還不及取用,鑿下來調在湯中送到紫宸殿去。
午後正是日頭最猛的時候,紫宸殿中也擺上冰盆,七八個翰林作御記,政令一道道發出去,從早到午沒有片刻休憩,飲上一口冰湯,正能醒一醒精神。
林一貫出來時便道:「大人們都夸娘娘想得周道,真該叫娘娘瞧瞧陛下臉上那份笑。」
沉香嘴巴一抿:「娘娘可是時時惦記著陛下的,林公公擔待,有甚事若不周到的,立時來知會我一聲。」
林一貫哪裡敢,連連彎腰作揖,心裡想到了王忠,當年正元帝在時,與太皇太后哪有這般親熱。
沉香只覺得渾身都是力氣,滿面是笑意,退回去辦事,光是甘露殿裡就有許多事要忙,小順子在門
邊攔住她,眼睛往屋裡一睇,壓低了聲兒:「今兒陛下必是要歇在甘露殿的,我才派人到庫里去瞧過了,收拾些錦帳牙席來,再讓小廚房整治幾個小菜。」
沉香聽了蹙蹙眉頭:「娘娘才剛說了,宮裡事多人少,她這兒便先簡薄些,讓我別費這許多功夫。」
小順子一聽便「哎」一聲,扯著沉香的袖子到檐下去,伸手點一點紫宸殿的翹檐:「娘娘與陛下再是多年情份,也不能怠慢了陛下,如今可不是在王府里。」
沉香眨眨眼兒,先是一怔,跟著明白過來,進了宮可跟在鳳州軍營里不同了,她連連點頭:「你說的很是,娘娘想不著的,咱們也得想著了。」
把手邊事都交給宮人去吩咐,自個兒急忙忙去挑素色的絹紗出來當帳縵,又著人往花房去,挑了幾盆白茉莉白山茶,小的金玉之器都被搜刮一空,倒有燒琉璃的大水盂還在,在水盂中盛上水,又水藕花洲里撈幾尾錦鯉來,著人抬了擺在殿中。
待衛善一封信寫完了,往殿中一掃,整個甘露殿又有了活氣,正要誇獎沉香,小順子急急忙忙奔進來,手裡抱著捲軸:「找著了找著了,太皇太后的書卷找著了!」
當著衛善的面拉開捲軸,上面寫著四個大字「正身謹心」,底下一方小印,確是祖父衛璧當年賜給姑姑的陪嫁,陪著姑姑二十多年。
甘露殿中許多東西都被搜颳走了,這幅字卻倖免於難,紙是尋常物,捲軸也是尋常的木頭,扔在庫中毫不起眼,這才能再找回來。
小順子捧著字問:「可要替娘娘掛起來。」
這是原先太皇太后掛在殿中的,是她立身為人的根本,小順子和沉香只當衛善也會把這字掛起來,自今往後也按著這個來當皇后。
衛善把捲軸捧在手裡,將這四個字細細看過,從正字到心字,在胸中勾勒一遍,對小順子:「收起來罷,等姑姑陵前的獻殿修好了,把這字掛到殿中去。」
縱不日日看著,這四個字也時時記在心間,絕不會忘。
沉香經過這一日,已經醒過神來,知道衛善行事與原來不再相同,把那捲軸捲起來,尋了個雕花長匣收起來,拖著衛善去沐浴更衣:「娘娘也忙了一日,且該歇歇了。」
衛善這才放下手邊事去沐浴更衣,幾個宮人捧來香膏玉脂,水中也浸了香料藥材,倒難為沉香,這麼點功夫就張羅出這許多東西來。
衛善三伏三九都在軍中,身上肌膚還細膩如玉,臉上手上難免有曬著凍著的時候,冬日裡再戴著手套,騎馬久了也也難免手指僵硬紅腫
纖細玉指上生了紅點凍瘡,秦昭每回看見都覺著她受了辛苦,便由得沉香替自己抹上一層厚厚香脂,洗得身上隱隱帶香,這才出來。
倒是許久沒有這麼松過心弦了,宮人捧上宮裝來,才只穿了一層,便覺得不慣,裙擺太長袖子太寬,一舉一動都不方便,烏髮披散在肩頭,抹上髮油挽上玉環,對著銅鏡自照,鏡子裡的人既熟悉又陌生。
沉香捧了粉盒過來,見了衛善模樣,讚嘆一聲:「這才是公主的模樣呢。」說完又覺失言,吐了吐舌頭:「是娘娘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