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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6:31:08 作者: 懷愫
甄太后也一併被看管在後院裡,她一個婦人,身在太后位時都沒能掀起風浪來,何況是被關在院中,除了每日嗟嘆,以淚洗面之外,也別無它法。
永平帝既是退位讓賢,甄家又肯跟在魏寬手下討生活,自然也能保得幾分體面,體面在了,便也優待承吉,除了不再讓自家孫子孫女去哄這個傻皇帝玩之外,倒也好吃好喝的供著。
不過是費些米糧而已,這會兒還用得上他,等到魏寬的帝位坐穩了,再也用不上永帝平這枚棋了,到時候是生是死也就無人過問了。
承吉先還嚷嚷過不著表姐表兄,甄氏勸了幾回,聽見兒子叫嚷,還心中酸澀,嫂嫂可是再也不提要把女兒嫁給承吉的話,不獨嫂嫂,連親兄長也見不著了。
承吉哪裡知道母親心中的苦楚,他隔了幾日就把甄家這些玩伴都忘在腦後,睡得日頭高升也不起來,每日不擔心事好吃好睡,關在院中這一年裡足足胖了兩圈,愈發顯得行動緩慢。
甄氏雖在院中關著,到底還能見一見母親,一聽說各地起兵,喜不自勝,只要勤王的軍隊打進京城來,兒子就還能當皇帝,雖此時委屈些,往後也有重得尊榮的一天。
甄夫人每回進後院來,臉色都不同,越是日子久就越是殷勤,甄氏便知道這是戰事對魏寬不利,重獲自由就在眼前了。
未曾料到六月頭上後院的門打開了,宮裡來了人,將她和承吉一併接進宮去,將她們看管在宮中,不得出屋門半步,兩人過得比在甄家辛苦得多。
宮人太監個個人心惶惶,甄氏終於打聽出魏寬要退兵到金州去,便是她也知道一旦逃跑就再不可能回到京城來了,想了個裝病的法子想再等兩天,說不準這兩日裡就有人來救她們母子了。
卻無人拿她當一回事,甘露殿裡派了宮人來告訴她:「晉王秦昭已經稱王,你也別想旁的,就算留下來,也頭一個拿他開刀。」一面說一面指著一邊玩耍的承吉。
甄氏咬碎一口牙,這是斷了她最後的指望,她沒膽子罵魏寬,卻把秦昭罵了個狗血淋頭,頭上包著巾帕,手還不住捶著床:「這殺千刀的賊子,面上裝著忠君,原是個狼心狗肺的東西!」
果然如正元帝當年在時預料的那樣,秦昭心裡早就懷著鬼胎要奪帝位,早知如此,該求正元帝殺了他。
她一面哭一面坐起來收拾東西,自知跟著魏寬還能活命,留下來是絕計活不成了,不如帶著兒子先走,一併逃往金州的還有甄氏兄長嫂嫂,甄家再不想挪窩,也知道晉軍刀下不會留人,把能捲走的細軟都收拾了,痛痛快快上了路,路上半點么蛾子也不敢出,反比旁的臣子逃得更快些。
晉軍一進皇城,秦昭手下的大將立時就去了甄家,把國公府圍得水泄不通,里里外外都翻找了一遍,留在裡面的下人也都逃散了,哪裡還有永平帝的身影。
宮中也是一樣,庫藏的珠寶金銀都被運走,嵌寶屏風搬不走,太監宮人們便把上頭的寶石摳個乾淨,藏在衣中,趁亂逃出宮去。
魏寬沒帶走的,就只有奉先殿裡正元帝祖先的牌位和畫像了。
輔國公府和晉王府早在魏寬當政之初就已經被搜颳了個乾淨,門上貼著封條,一聽說晉軍打進城來,便有舊仆尋上門去,將封條揭下,涕淚縱橫等著主人回來。
秦昭先入宮城,衛善緊隨其後,城破時正值黎明,衛善策馬進京,朱雀街上還餘下些散兵,她一路疾馳而過,抬頭望見含元殿殿檐上的鴟首染著朝日霞光。
眼前此番景色,便是秦昭當年見過的景色,衛善片刻未停,策馬進了含元門,從外往內望進去,是一道道宮門都無法阻擋的燈火。
秦昭已經掌握前三宮,後宮殿宇還得兵丁掃剿,以免宮城裡藏有伏兵,秦昭站在含元殿的玉階之上,看著衛善奔馳而來,立在台前等她,待她下馬上階,伸出雙手拉她到身邊。
紅日初升,映得宮城內外一片霞光,雲團似被火燒,自天邊連綿而來,秦昭幾日幾夜都未闔眼,將衛善摟在懷中,望向萬丈霞光。
衛善每一次站在高處心境都不同,初醒時是惶恐,在王府中是迷茫,到得此刻,才終於心安,整個大業在她眼前,而心愛的男人在她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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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攻下了京城,也只有片刻安歇,秦昭召集文臣武將在紫宸殿中議政,衛善帶人去了甘露殿。
甘露殿中早已經不是舊時模樣,原來衛敬容在時設下的花窗隔簾都被拆了個乾淨,殿中間掛的那幅字更是不見蹤影,院前梧桐樹下的鞦韆架拆了,擺上了一排刀槍木架。
秦昭以魏人驕為質換回了衛善,衛敬容的棺木還依舊停在奉先殿裡,魏寬初登基時,很是做了些面子功夫,榮養永平帝,又替衛敬容風光大葬。
正元帝的陵墓依山而建,取了龍盤鳳息之地,建在京城以北二十多地的盤龍山上,這一處也是大夏開國之君的墓穴所在,故此叫作盤龍山。
魏寬到底沒有打開正元帝的陵墓,也不知是嫌棄重開陵墓麻煩,還是他心底終究害怕正元帝知道自己奪了他的江山,另起了一座地宮,將衛敬容安葬在小墓里。
秦昭大軍壓境之際,衛善便先領著人去了陵墓,陵園中主事的是陵台令,聽見馬蹄過境聲知道是晉王打過來了,倒並不恐慌,指派宮人太監把陵園打掃乾淨,又在正元帝和衛敬容的墓前都供上香花靜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