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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6:31:08 作者: 懷愫
兩個人挨在一處捧著湯碗,一面喝,一面望著外頭的火光,不能放煙花爆竹,就拿這個當作是慶賀新年的庭燎,秦昭眉目見全不見憂色,衛善便也安下心來,他連喝了兩碗,吃得身上暖熱,摟著衛善道:「也不知太初保兒在晉地如何了。」
衛善笑起來,把頭擱在秦昭肩上:「還能如何,必是要把全府的花燈玻璃燈都掛起來,保兒還沒見過這樣的熱鬧呢。」
「咱們不在身邊,怎麼熱鬧都是應當的。」晉地兵力雄厚,又有老將坐鎮,秦昭並不擔心,只是想到女兒兒子遠隔千里,心裡總有些虧欠他們。
衛善聽他一句,便知道他心裡想念兩個孩子,輕笑一聲:「咱們不在身邊,太初只有更鬧騰的,她可虧待不了弟弟。」
保兒周歲生辰爹娘都不身邊,太初十分心疼弟弟,衛善秦昭不在府中,王府里哪個敢逆了她的意,太初一說要把花燈都掛起來給弟弟慶生過年,管事立時便去開庫,不是名貴的且還不取出來。
晉王府後院裡掛得滿滿都是花燈,架起竹棚來,給保兒慶生,晉地的官員豪富們不斷遞帖子上門來,門前一抬抬的禮,擺得滿滿當當,分明主人不在府中,門前卻車水馬龍,光是登記造冊,便得七八個下人。
這些行商的消息最靈通,說不準晉王世子,往後就是太子,還不上趕著巴結,數目之多,禮物之名貴,倒不似個孩童的周歲生辰了。
外頭戰火紛飛,晉地卻尤為富庶,馬幫船幫駝幫三家的掌家親自上門送禮,一個登了門,餘下兩家便恐怕自己失了禮數,也都紛紛上門來,除了給晉王世子,又給太初送禮,絕不能把她落下。
這些禮管事都先行收下,究竟如何,還得等王爺王妃的吩咐,門上套近乎的,拉關係走動的把門坎都踩薄了一層,連府中管事都不住有人上門來攀親,常家薛家之流更不必說。
保兒的周歲生辰聲勢浩大,晉王府不擺宴,街上卻紮起了彩棚,都是各家的孝敬。外頭熱鬧歸外頭,府中只將家中人聚在一處,吃些素酒素食,就算是過了保兒的周歲。
太初把廊下都掛上燈,點起來給保兒看,待看過了花燈,再叫他抓周,保兒已經在學說話了,身上裹著厚衣邁不動步子,被下人抱在懷中,對廊下的玻璃轉燈點手指頭,話還說不分明,只一個字一個字的吐出來:「轉。」
太初一聽就笑,摸著弟弟的頭,吩咐丫頭道:「把那幾隻轉燈都挪上來,給世子看。」保兒雖不會說,卻很聽得懂話了,腦袋一點一點,很是滿意的樣子。
後院裡這番熱鬧,承佑自也好奇,他與娘親還是到了晉王府才過了幾日舒心的日子,在東宮裡可從沒來沒有這麼鬆快過,想讀書便讀書,想作畫便作畫,不必藏著掖著,也不必怕搶了誰的風頭。
他與碧微單獨住一個小院,尋常吃喝自有人打理,外頭掛花燈也給他送來:「公主邀蜀王到院中與世子一同賞燈。」
承佑手裡還握著筆,心中卻是想去的,抬眼看看母親,碧微沖他點一點頭,口角含笑:「去罷,多玩會兒也不打緊的。」
手上針線活不停,在緞子上繡松鶴如意,這是給衛善做的護膝,已經做了一隻出來,這一隻做得了,再和襪子一同送到前線去。
承佑剛走,如意便來了,碧微放下針線接待她,沏上茶來問道:「公主怎麼不去後院看花燈?」
如意自然也收到邀請,可她心中難樂,眼見晉王府門前這樣熱鬧,府中人人一付保兒就要當太子的模樣,連徐太皇太姬話里話外也是這個意思,心中意氣難平,便不是兄長,也該是承佑。
碧微知她心中所想,徐太皇太姬百般勸導,如意與太初依舊不親近,越是看晉王府如何得勢,她便越是想念父親母親。
碧微心中一哂,怕是正元帝都不曾想到,最惦記他的會是如意,她抬一抬手:「公主坐罷,可是怕前頭鬧騰?不如陪我坐一坐。」
如意點一點頭,挨到她身邊,看她的活計贊了一聲:「姜太姬的針線真好。」待拿起來一看是護膝,便知是給衛善做的,低頭看了一會兒,擱到一邊去。
碧微留她說話,又吩咐丫環們上點心來,知道如意心裡這一關難過,可確實又是能明白她的,當年自己也是一樣,從公主之尊到寄人籬下。
如意一是年小,遭逢巨變實難懂得是非曲直,二是衛善心中愧疚,愈加縱容她,這些事她要明白便更難了。
碧微收了針,把護膝擱到繡籮里,對如意道:「我在公主這個年紀的時候,是極愛看花燈的,我父親十分寵愛我,只要我開口,沒有什麼不送到我眼前來。」
這些是對衛善都不曾說起過的往事,如意聽住了,她從徐太皇太姬那兒知道了姜太姬的身世,知道她原來是蜀地的公主,也一樣遇上了臣子謀反,這才亡了國,是先帝施以援手,將她救了出來。
如意問道:「那太姬就不曾想過報仇麼?」
碧微想到秦顯,秦顯替她殺了亂臣,又滅了亂黨,面上忽現笑意:「我的仇人,早就祭了我父親,我就該好好活著,那是對得父親母親,若是能早些明白這個道理,許多事便不是如今這樣了。」
如意似懂非懂,她這些日子聽了許多道理,徐太皇太姬恨不得天天跟她講理,姜太姬也是一樣,她們說得越多,她心中便越是疑惑,千寵萬嬌的公主,竟也學會了點頭裝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