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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6:31:08 作者: 懷愫
    街市上還能聞見酒香肉香味,她緩行幾步,識得她的總要送上些果子點心,衛善統統不授,依舊緩緩步回官衙去。

    到了官衙門前,見著個熟悉的人影,裹著襖子還凍得鼻尖通紅,一見著衛善兩眼淚汪汪的,上前便給她行禮:「給公主請安。」

    青霜一下子跳起來,咧著嘴巴笑得合不攏口,竄過去一把抱住了沉香的胳膊:「姐姐怎麼來了?」

    沉香先是笑著打量她,待見她做婦人妝扮,又沉下臉來,伸出指頭戳她一下:「我來做甚?我來給你添妝!」

    青霜被她一戳,身子便往後縮,嚇得退到衛善的身後:「都是公主做主的。」大軍出征在即,親事辦得急,可小唐頗懂得禮數,實是一樣都不少,還給沉香送了布匹緞子去。

    沉香一把捏了她鼻尖:「你可別推給公主,我還不知道你,興興頭頭就答應了?你就不能拖他一拖?」本就沒有父母在身邊,哪有一開口就答應的了。

    衛善忍俊不禁,小唐是孤身一個,娶了青霜,不僅有了個厲害的丈母娘,又添了個厲害的大姨子,這兩個怕都不能饒過他,衛善開口替青霜求情:「你也別說她,說說你自個兒,要不是青霜告訴我,我還不知你與王七的事。」

    沉香剎時面上通紅,王七年紀比她大得多,這些年南征北戰未曾娶妻,沉香喜歡他沉穩妥當,逃亡的路上對她關照有加,有兩回亂中救下沉香,沉香平素最妥帖不過,估摸著王七的身量,給他做了一件袍子,算是謝禮。

    說是謝禮,已經有了旁的心思,只是面薄,不敢說破,王七收下了袍子,還了她一隻雀兒銀釵,上頭嵌著米珠,沉香拿在手裡翻來覆去的看,落瓊幾個早就看了出來,便只當不知,慫恿她帶在頭上。

    沉香到底面嫩,收下了釵兒,卻不敢立時就戴在頭上,待又遇見王七,看他目光往自己發間搜尋,這才定下心來,咬牙把那雀兒銀釵簪在頭上,大大方方往他跟前一站。

    王七自然瞧見了,面上顏色不變,依舊是那付沉穩模樣,連話都沒跟沉香多說一句,沉香只當他沒瞧見,伸手要去摸那隻釵兒,王七這才開口:「正好。」

    悶聲悶氣的吐出這兩個字,臉盤黝黑,也瞧不出來他是不是面紅,兩人這就算是定了,只待事情過去,慢慢商量著成親的事。

    衛善聽了眨眨眼兒,怕沉香害羞,想笑又忍耐住了,正色道:「待你們成親,我給你辦一份厚厚的妝奩。」

    沉香滿面羞紅,好容易才退了下去,待退了紅暈,才又道:「公主瞧著比原來氣色好了許多,世子夫人一直都說該多留你幾日,反是世子,說王爺才是你的一帖藥。」

    衛平的原話是說秦昭衛善,是各自的良藥,讓他們兩地牽掛,心病不能好,氣色就更不會好了,倒不如早早放她出來,兩人相見了,自然就好了。

    沉香說完料理起衛善身邊事來,看官衙之中是有婢女服侍的,可幾個人卻不成章法,便將那四個婢女統統叫到身邊訓導,一個個分派她們事物,一個管針線一個管廚事,各司其職,青霜看著連連吐舌,縮在房裡一步都不邁出去。

    沉香教訓完了,這才吩咐人將馬車裡的東西搬進來,都是些吃的穿的,才剛被青霜一茬忘了緊要事,這會兒想起來,趕緊將林先生的信取出來交給衛善,雖給了衛善,上頭寫的卻是秦昭的大名。

    衛善心裡隱隱猜測林先生會說什麼,倒不急著拆信,先問沉香戰局如何,沉香還心有餘悸,告訴衛善道:「那日放火燒吳越的船,江面上一片火海,火連夜都不熄,風越吹就燒得越,聽說江寧王氣得把厲振南抓回去定罪。」

    林先生成日坐在樓頂,讓葉凝陪在身邊,他雙目已盲,無人知道他在樓頂上做些什麼,後來才知他是辨了幾日的風向,派「水耗子」潛過去,往水裡倒油,放火燒船,燒了大半船隻,吳越這才退兵,連厲振南的水寨都攻下了。

    厲振南還在苦守,江寧王除了他,餘下的更不能信,只是寫信來狠狠斥責一番,把厲振南罵得狗血淋頭,讓他戴罪立功,若不能收回失地,便提頭去見。

    換下厲振南,下面的還不如他,江寧王自己並不會打仗,眼見大業打得分崩離析,還想要分一杯羹,誰知偷雞不成,反而蝕掉了水寨大營,又損失了幾萬人馬,急得增派人手,這回也不想著能打下清江了,只要不被衛平再打過來就好。

    衛善聽見戰事如此,更加確定林先生會在信里寫些什麼,可這信是寫給秦昭的,她自不能信自拆讀,派青霜去問章宗義,今日可有戰報傳來。

    秦昭的大軍圍住了鳳州,自凍霜到落雪,鳳州的屬官將水從城牆上澆下,土城牆澆過水,寒風一吹立時結冰,兵丁難以攀爬。

    圍了數日,守城將士日日用水澆城牆,冰結得一層比一層厚,秦昭的兵丁根本試過許多回,都無法攀冰而上。只得眼睜睜看著城樓上的兵士們喝熱湯,而大軍卻在寒風裡苦守。

    接連守了十日,鳳州城還像冰球,無從下手,守城的屬官便自以為得計,秦昭要攻也是春暖花開時節,送上去的戰報也都是自己不費一兵一卒,便將鳳州守得似個鐵桶一般。

    這還是秦昭大軍頭一回,攻城十日沒有寸進,屬官又讓兵丁們在城樓上架起篝火來,看底下的攻城兵燒雪水喝素湯,自家卻架火烤肉,吃得滿嘴是油,就算要戰,也得來年再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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