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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6:31:08 作者: 懷愫
    秦昭與衛平一南一北,到了南邊再往北去,繞過諸多州府,連趕了二十幾日的路,自八月到九月,將要到隴州時,傳來了信報,秦昭再下一城,奪取慶州。

    衛善趕到時,城中黑煙未散,攻城之時頂上倒下滾燙的熱油,燒掉了攻城巢車,秦昭大軍只得在城下用破城錘攻擊城門,又用拋石機飛勾拉索跳進城中去,十個人中死傷過半,可也憑著強攻,將慶州城攻下。

    衛善星夜奔馳而來,師清如給的衣裳首飾又在沿途分贈給人,身上只餘下一身甲衣,守城的兵丁一見陣勢,還當大業有援軍過來,待細看舉著「晉」字大旗,這才放下手中機弩,待人近了細問姓名。

    衛善報上姓名,樓上兵丁層層向上稟報,未曾接到消息說王妃要來,個個將信將疑,待章宗權請出一看,給了守城兵丁一巴掌:「這一身紅甲,還認不出來?這是王妃!」

    守城小將趕緊將城門打開,方才開啟就見一道黑色人影從直道上騎馬而來,策馬奔到衛善的面前,叫了她聲:「善兒!」

    秦昭一聽說衛善來了,心若鼓擂,不及吩咐便騎馬而出,繞著她的馬身轉了一圈,看她比過去黑瘦了一圈,眉目間卻神采飛揚,也跟著挑眉笑了起來,對衛善伸出手來:「進城罷。」

    第358章 傳說

    自清江到隴州千餘地里, 快馬而來途中依舊不時能撞上散兵流匪作亂, 城鎮都被晉軍接管,這些人不敢進城,便往農家去劫掠。

    衛善身邊帶著一支小隊,遇上了自不能袖手旁觀, 拿下的流匪有的歸降了晉軍,有的當場革殺,二十來日幾乎隔上兩日就有一場交鋒。

    衛善身上這件衣衫也不知是幾日之前換的,入了秋接連下了幾場雨, 縱馬在山道上急馳, 袖上身上

    濺滿了泥點子,白衣都成了灰衣,除開一張臉抹得乾淨之外,連指甲縫裡都是黑泥——她騎的馬也連日未曾洗涮過了。

    秦昭一路牽著她的手,引她進慶州官衙,這個地方還沒收拾出來,院子裡亂糟糟的,兵丁小卒正將倒臥的桌椅扶起來, 有那機靈的, 聽說王妃來了,隨手抓兩個婢女,先將後院的廂房收拾出來, 便不華貴也得乾淨。

    衛善被秦昭牽著手行過迴廊, 秦昭一陣風似的過去, 兵丁將士見了,紛紛停下腳步,對衛善抱拳行禮,看她腰懸配劍,風塵僕僕的模樣,越發起了敬意。

    自晉王妃隨軍出征起,已經有六個月了,半年行軍,男人都不定能堅持下來,她卻能自己騎馬而來,叫人心中敬佩,敬佩完了再看王爺拉著王妃的手,都咧開了嘴笑起來。

    秦昭眼中掃過,一言不出,先將衛善帶進了廂房,掃了一眼兩個正在打掃的婢女,她們趕緊退了出去,門一闔上,秦昭旋即轉身一把將她按在懷裡。

    兩人經年未見,容貌都有了變化,就連衛善身上的味兒,這會兒也不大好聞,可秦昭一隻手按住她的背,將她整個人箍在懷中,闔上雙目,恨不得將她嵌進胸膛中,也依舊不能解相思之苦。

    衛善老老實實在秦昭的懷裡呆了會兒,想到自己好好洗澡還是在清江時候的事了,伸手推一推他,仰起臉來看著秦昭:「二哥,別來可好?」

    兩人京中一別,到得今日時局翻轉,恍若隔世,衛善伸出手去,指甲碰在秦昭的臉上,這才看見自己手指頭髮黑,也不知是馬兒綜毛上的泥,還是韁繩上的泥,趕緊要縮回來,被秦昭一把握住了,按到他臉上。

    衛善終於笑了,眼睛裡閃著光又含著淚,心裡許多悲苦,出濉州之前分明想要對秦昭傾訴,可在見過這麼多的烽火,看過這麼多傷亡之後,這苦痛反而淡了,她皺皺鼻子:「我髒著呢。」

    欲把手抽回來,秦昭卻怎麼也不肯,聽見她說自己髒,這才細細打量她,頭髮上都沾著青苔干泥,身上是一股煙燻火烤長途奔走的汗味。

    這是作戰後的氣味,是秦昭從小到大,最熟悉的氣味。

    她人高了黑了,手上滿是繭子,她從沒有這麼瘦過,也從沒有這麼精神過,這個善兒有些陌生,但終究還是他的善兒。

    衛善看著秦昭的眼睛慢慢亮起來,伸手捏住她的鼻尖,對她笑道:「這算什麼髒。」說著兩隻手托住她的臉,在她臉上胡亂搓了兩下,滿是老繭的手磨得她一陣麻癢。

    秦昭大笑起來:「這才是髒。」

    攻城巢車被熱油澆過,燒得亂成了幾截,堵住了慶州城門,秦昭親自帶隊,將城門前的斷木挪開,手上一片黑灰,還沒來得及擦洗乾淨,這會兒大半都留在衛善的面頰上。

    他胸中暢快,兩隻手撐住衛善的肩頭:「走,我為你接風洗塵。」

    奪下慶州,正該犒賞兵丁,宰了豬羊抬出美酒,就把宴席擺在慶州官衙內,勞軍宴上,衛善就坐在秦昭身這,與他一同舉杯祝酒。

    這些將士,聽的最多的傳說不是晉王如何驍勇善戰,攻不無克,而是晉王妃身穿紅甲千里奔騎救兄的故事,此時見了真人,怎麼不好奇。

    見她身穿甲衣立在晉王身邊,看著身材小巧,一雙眼睛卻灼然有神,怎麼也不能把一個纖細弱女,同傳聞那個巾幗聯繫起來。

    衛善看他們把目光都投在自己身上,越發大方,舉杯敬酒,大戰在際,吃的都是薄酒,連衛善都喝不醉,更別說是這些將士們了。

    她坐下來便悄聲問秦昭:「這是怎麼了?」怎麼座中人人都在打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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