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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6:31:08 作者: 懷愫
兩騎散開往前奔逃,不一會兒大半兵力便往衛敬容馬前去,魏寬下的令是生擒太皇太后和蜀王承佑,晉王妃衛善反是其次,衛善便分出身邊一半人去應援姑姑。
道上倒臥的屍身越來越多,身後的追兵越來越少,窄道之上血流滿地,懷仁背上中箭悶哼一聲,正欲滑下馬背,衛善一把將他緊緊扯住,懷仁喘息兩聲道:「沒了我,公主還能跑得快些。」
衛善不曾經過戰事,自然也不曾經過這樣的殺戮,眼中淚意難忍,懷仁舉劍下馬,迎面便是那個蒙面的領頭人,一下將他的劍擊飛出去,卻不曾下手殺他。
緊跟著縱馬一躍,欲攔在衛善面前,衛善右腿輕擊馬腹,馬頭正避開魏人傑,依舊往前奔逃,魏人傑緊跟在後,隔了這些年再一次離她這樣近,可卻不知如何揭掉面上黑布。
衛善身邊護衛死的死傷的傷,後來者幾下便被魏人傑擊出去,他不願在衛善的面前殺人,看著她騎在馬背上,滿身血污的模樣,更下不了手捉拿她。
魏寬的命令是蜀王必死,太皇太后生擒,將這幾十騎交給兒子時,便留了一個心眼,知道他對衛善的心思這許多年都未能得償,恐怕陣前生變,又密傳了副將,若是兒子不能下手時,便讓副將代勞。
副將眼見魏人傑遲遲都不動手,再過一個山坳便是官道,他們來時看見山道上俱是馬蹄車轍還當來的已經晚了,後來一想是有人先行逃走,那麼接應的人馬許就近在咫尺。
趁著魏人傑分神,縱馬奔向衛敬容,她身邊護守更多,一味纏鬥不能近身,乾脆勒住馬匹緩行,隨手在屍身上拔下幾隻羽箭,先發一箭射下衛敬容身後的護衛,亂兵之中立時翻下馬去。
馬匹帶著三個人疾馳,突然后座的人倒下去,連帶馬身傾斜,承佑落出衛敬容的懷抱,滑落下馬,趁此時機再搭一箭,染血的飛羽射出。
誰知羽箭沒有扎在承佑的身上,反而扎進衛敬容的胸膛。
衛善聽見驚呼已然不及,回身望去,就見姑姑中箭倒下,承佑被護衛一把撈起,護在胸前。衛善本在他們之後,因有魏人傑在,無人再往她這裡來,眼看就要馳過山坳,兩隻手緊拉韁繩調轉馬頭。
魏人傑一路都在猶豫,究竟要不要將她放走,兩人一路並騎卻無二話,衛善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片刻便去關注戰局,魏人傑的目光卻沒離開過她,隔了六年再見,她早已經不是當初的模樣。
待到衛敬容中箭,承佑脫身而逃,衛善奔向姑姑時,魏人傑終於攔住了她,副將搶上前來,山林中埋伏著的魏家軍陸陸續續下得山來,將最後幾十人團團圍住。
魏人傑這才恍然,山坳之上還有伏兵,縱是他想放,衛善也依舊逃不出去,只怕馬還沒過去,人就已經被箭射中了,他緊緊扯住衛善馬上韁繩:「此去雍州快馬也要一個時辰,到了地方人都已經涼了。」
衛敬容被人抬在馬上,她右胸中箭早已昏迷,生死難知,衛善傾身過去看她,欲撕下內裙裙擺替姑姑裹住傷口,可手指不住顫抖,根本就使不上力,咬得舌尖出血,以痛定神,這才勉強給姑姑裹了傷處,抬頭對魏人傑道:「收拾馬車,傳太醫。」
懷仁與馮率衛都還活著,只是後背腿上都有箭傷,行動艱難,誰能料著魏寬會在這條路上埋下伏兵,說是生擒,卻箭箭都往要害去。
衛善一路騎馬疾馳,早就髮髻散落,衣衫上濺得滿是血污,魏人傑揮手讓人收拾馬車,解下身上斗篷遞給她,她沒有拒絕,接過來蓋到了姑姑身上。
馬車殘破,車門車窗都已被人力損壞,衛善扶姑姑躺在車中,知道魏人傑護在車邊,卻不願看他一眼,行到半路,看見碧微也被扣住,她的模樣倒比衛善好些。
碧微只當前一輛馬車已經逃了出去,兒子跟著衛家兩個女人比跟著她更有活路,誰知竟在殘車上看見了衛善,一時目眥欲裂,衝破看守奪到車前,若不是魏人傑攔著,守衛的劍就在刺在她的身上:「承佑呢?」
衛善定定看著她,半晌不曾回答,她也不知承佑究竟逃出去沒有,一路快馬未曾停過,護衛將承佑撈起,十幾人轉過山坳而去,是死是活都要看造化。
便似此刻,她們二人是死是活,也要造化。
第347章 梨花
此時日頭漸中, 回京城的路上恰逢微雨, 雨絲連綿不斷飄進馬車中,欽天監左挑右選才挑了這麼個好日子, 為的是新帝親耕大典之後, 便有春雨甘霖滋潤大地。
魏人傑一路都守在車邊,不許兵丁對衛敬容衛善二人無禮,將要經過蠶宮時,衛善開口對他說了第二句話:「魏將軍,蠶宮之中就有太醫官在,可否就在此地為姑姑診治。」
那支箭扎在衛敬容右胸上, 她人已昏迷,胸口被鮮血浸濕, 無論衛善如何緊按傷口,也依舊不停出血,山道上這樣顛簸, 等回到宮城, 人也撐不住了。
衛善想要挺直了背對魏人傑說這些話, 可她一張開口,免不了帶著央求, 心知姑姑傷重難醫,可她此時尚有鼻息。
魏人傑看了她一眼,這樣的傷口, 是救不活的, 大羅金仙也無力回天。何況父親還在城中等待消息, 雍州城得知消息必要派兵攻來,可他依舊點頭答應了。
衛善從沒有用這樣的口吻求過他什麼,就是她不央求,他也無法拒絕。
魏人傑先行派人去蠶宮,讓沒來得及逃走的宮人太監收拾出間乾淨的屋子來,燒些熱水,讓她能有口熱茶喝,看著她披頭散髮滿身血污,解下胳膊上綁著的紅巾遞給她,她自出生起就金尊玉貴,哪裡受過這樣的苦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