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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6:31:08 作者: 懷愫
    還當太皇太后這不管不問, 是要將崔博牢牢綁上船, 還勸他稍安, 不必如此著急就去求見太皇太后, 誰知衛家根本不是作態,而是真的撒手不管了。

    他這才急病成投醫,分明知道晉王妃還未出月子,也急急尋上門來,想讓她幫著遞話,自己不成,又讓夫人再來。

    過門便是客,崔尚書又剛剛升上了尚書令,崔夫人帶著禮來叩門,衛善自不能將人拒之門外,聽說人已經在門外了,還擔了兩抬禮,對沉香道:「先將人請進來罷。」

    太初知道娘正在做月子不見外客,小孩子兒更敏銳,這麼長的日子以來,娘總是眉有憂色,好容易才見她真的開懷,一時吩咐人在庭中廊下掛花燈,一時又依著她買煙花爆竹,還給王府里的下人多發了兩個月的月錢,人人領上四套新衣裳,每日裡總是眉眼含笑。

    她扒在床上看弟弟,正拿手指頭戳弟弟的面頰,看他吐泡泡,一聽有人來,立時抬起身子,老氣橫秋的擺擺手:「不見不見,娘正在做月子呢。」

    衛善被她逗笑了,把她攬過來:「這是尚書令夫人,她的丈夫同你父親交好,不能不見。」

    太初很懂得這些,她年紀雖小在晉地的王府里卻是看慣了的,原在晉地誰也不敢惹了父親母親不快,那些官員夫人們上門,哪一個不陪小心,進了京城全然不同,她說過許多回想回晉地的話,待爹爹出征,娘又愁眉不展的時候,就再沒有說過了。

    太初鼓了臉兒,拉著衛善的手,不想叫她再去管這些煩心事,衛善伸手掐了她一把,理了理鬢髮,換了一身衣衫:「將崔夫人請進來罷。」

    崔尚書是清河崔氏出身,夫人自然也是望族,隨沉香一路到了王府後院,到衛善的的床前來拜見她,正是國喪期,她身上只穿了一件藍色暗織歲寒三友的長襖,頭上也是整幅銀頭面,進門先請過安,坐在一窗邊的羅漢榻上,並不著急說明來意。

    沉香很快奉了茶來,崔夫人看過孩子,夸一聲生得好,跟著又取出兒媳婦做的小衣裳,繡了麒麟童子捧福,衛善看了贊了一聲:「崔夫人的兒媳婦倒真是手巧。」

    崔夫人笑一笑,知道自己不開口,衛善比她可沉得住氣,乾脆不說虛話:「我來既為著看望王妃世子,也為著問一問太皇太后何時回朝。」

    崔博才剛得了尚書令之位,卻比原來更難統領文臣,曾文涉自知以他的資歷人望混不上尚書令官位,退而求其次,讓人推舉他為帝師。

    單以文章來論,崔博一味務實,確比不過曾,他在大夏的時候便考過官,轉投了大業,文名不比袁禮賢,他能比得過胡成玉,若不然當年正元帝也不會點曾文涉教導秦昱了。

    衛善飲得一口茶,吃了一塊梅花糕:「太后太后昨兒還遣人來,說是在寺中住著清心養氣,身子都比原來好了許多,想來是為先帝祈福的福報。」

    衛善跟著又道:「太皇太后發了願,要為先帝祈福一年,自然是要滿了一年之期才能出寺門,我在月中不便,待出了月子也要去陪伴太皇太后。」

    崔博連一個月都等不得了,哪裡還能再等上一年,到時候家國還不被折騰空了,亂象已起,不及早壓制,可不鬼魅叢生。

    崔夫人一聽面上的笑意再也維持不住,卻依舊緩聲道:「王妃在月中,外頭事怕不知曉,如今朝里還有許多事得太皇太后出來主持,也免得前朝後宮生亂。」

    衛善笑了:「治國都靠肱骨之臣,有崔大人在,又有成國公在,先帝親點他攝政,太皇太后也到了該清淨的時候,也免得人說後宮干政。」

    崔夫人說到此時,已經明白衛家是有意要朝中生亂了,她白了一張臉,丈夫多年心血,如今還與曾文涉齊王之流抗衡,為的便是穩住大業,衛家一退,托舉大業的手便少了一隻。

    魏寬一介武夫,哪裡管過細務,文臣的條條道道一概不通,當年打仗,有袁禮賢在後方替他督軍糧軍械,叫他全然沒有後顧之憂,如今聽崔博算一和帳,就一個頭兩個大,還拿什麼來公斷。

    衛善心知崔尚書是一心為大業,和袁禮賢不同的是他求穩,而袁禮賢敢於求變,她再次端起茶盞來,揭開茶蓋兒撇撇浮沫:「崔夫人受累,回去告訴崔大人一聲,成國公這樣的臂力,也舉單身平舉兩尊石鎖,何況是他呢。」魏寬擺不平的事,崔博也一樣擺不平。

    崔博未能如願見到衛敬容,衛善的嘴更是撬不開,每日茶飯難食,他雖知無用,也給遠在營州的衛敬堯寫了信,只盼衛敬堯能勸一勸姐姐,大業內亂,邊關不穩,國不強又如何富民。

    這些道理掰開了跟魏寬說,魏寬不懂得算帳,卻還能聽得懂,崔博化繁為簡,告訴這一進一出甄家要刮去多少油水,魏寬卻拿不出辦法來,他一個粗漢,難道去跟太后嚷嚷不成。

    何況甄太后將侄女接進宮去,與承吉同吃同住,氣得魏夫人在家戳他的肺管子:「你倒好,替人守江山,自個兒的孫女叫你論斤掂量著賣了,你再看看上頭坐的那一個,哪裡還像樣!」

    小孫女正是千伶百俐討人喜歡時候,也已經會抱著魏寬的腿叫祖父,魏寬哪裡捨得她將來嫁一個痴兒,他還執臣子禮,把這小皇帝當擺設似的供出來,聽這些大臣們論政事,說是他學政,聽也得聽出些門道來。

    可承吉仿佛不知道魏寬是祖父親點的攝政大臣,又是未來皇后的爺爺,對他半點都不客氣,反而常常拉著他表姐的手,在御園中堆雪人,摘梅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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