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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6:31:08 作者: 懷愫
太孫還未登位,京中已有兩位成年皇子,再添一個有兵有地有糧的晉王,豈不是進京城來分權的,朝中能有輔國公,卻不能有晉王,承吉還未登位,秦昭到底讓人忌憚。
衛家手上能牽止魏家最大的一張牌已經用了出去,魏人傑早已經跟著販皮貨的商隊入了京,此時應當藏身在魏家,魏寬有恃無恐才敢這樣說話,除非晉地兵變,扣押魏人驕為質。
林先生不是做不到,可當真如此,便是謀反。惟今之計就是等到崔尚書回朝,先說動他,再由他去說動文臣,縱不回京城也要尋機會回到晉地去。
衛敬容在前殿受了兩方施壓,彼此僵持不下,回來時眉頭緊蹙,回到殿中還得撐起笑顏來,撫著衛善的背:「善兒不可再多思多慮了,此事咱們等崔尚書回京再論。」
眼見衛善一日更比一日瘦,怕她等不到秦昭回來自個身子先垮了,接過藥碗來,吩咐結香調些木樨香露,給衛善疏肝理氣性脾開胃:「再讓小廚房裡調些素餡,裹了細料飿餶來。」
甘露殿已經許久不用司膳房送膳,只說皇后誠心禮佛,樣樣飲食都要乾淨清潔,不經食葷人之手,讓光祿寺送乾淨的米麵果蔬來,單開了小廚房自己做菜吃。
衛善知道姑姑這是好意,可又如何能不憂,文武兩派大臣,看著是彼此互不相讓,可在擁護承吉這一項上,卻又出奇的一致。
原來正元帝活著,文臣不滿意承吉為太孫,時不時就要跳兩下試圖換儲,可既正元帝身死,承吉便是禮法正統上唯一的繼承人,這些臣子又紛紛跳出來維護他的權益,生怕皇子之中功勞最高人望最高的秦昭有意爭奪帝位。
正元帝雖死了,秦昭也只暫時解了性命之憂,依舊還在高昌苦守,不等到承吉把帝位坐穩了,這些人總能找到藉口阻他回朝。
結香很快調了花露送上來,送到衛善手中:「這一季的花都是娘娘帶著咱們收的,永泰公主親手篩過的,蒸香露那一天,甘露殿裡處處都是香的。」
衛善半點胃口也無,可為著孩子為安姑姑的心也要吃,聽見是太初親手摘的桂花,把藥飲盡了,又喝了半盞花露,耳朵里聽見一陣鈴鐺響,知道是太初來了,立時鬆了心神笑起來。
太初手裡握著信,是秦昭剛從西州送回來的,她特意從小福子那兒拿過來,想自己把這信送給母親,沉香跟在她後頭小跑都趕不上她。
太初一下子撲到羅漢床上,扒著衛善的胳膊,揚起手裡信給她看:「娘!你看爹的信。」她分明已經識得許多字了,卻撒嬌趴在床上,兩隻腳一翹一翹有甩著,非讓衛善讀給她聽。
秦昭寫這信時才剛收到正元帝病重的消息,還不知道正元帝已經駕崩,才過兩日,朝中局勢大變,他也應當收到飛奴傳書了。
衛善拆開信件才看了兩行就輕笑出聲,兩邊局勢甚危,他偏偏還有心情講笑話逗她高興。太初見娘笑了,也托著腮笑眯眯的問她:「爹寫了什麼?是不是給我講故事了?」
太初很小的時候就已經會說話,說得又多,詞兒用的也密,都是秦昭見著她便嘮叨的緣故,待太初大些了,便纏著秦昭說故事給她聽。
衛善笑起來,將信上一字一句來回看過,想著秦昭是如何在土城之中寫下這些言語的,心中不住牽念,摸摸女兒一頭軟發,笑晏晏道:「是啊,他給你說了個黃毛姑姑和白毛姑姑的故事。」
黃毛姑姑是風沙,風沙來時,全城門窗不能開,城門都被黃沙掩埋大半,人畜不能出門,劈面而來灌進口鼻,頃刻便將人頭髮染黃。
白毛姑姑便是落雪,京城才剛深秋,大漠早已落雪,雪片大如杯盞,凍得鎧甲結冰,小卒站得久了,一抬腳步先落下一層冰來,雪片落在人頭上,便人人都染成白毛。
太初咯咯笑出聲來,她不曾聽過這些,只覺有意思得很,哪裡知道這其中辛苦,眼見母親笑了,便當她已經開懷,把自己做的花片打的結子拿出來給衛善看。
衛善怎麼不知太初這兩日憂心忡忡,女兒這么小便知道替她擔憂,更不能露出憂容來,等到太初睡了,便對衛敬容道:「咱們須得先想法子將二哥調入玉門關,就說是捨不得他在外受苦也好,只要進了隴右,三萬大軍在手,有了人馬也就不懼魏寬了。」
隴右晉地業州營州若都在衛家之手,北邊就連成一線,從此能與京城各地兵力相抗,魏寬更得對衛家禮讓三分。
衛善不能當堂與魏寬商談,只能全交給衛敬容,她一身素服坐在簾後思念兒子,嘆邊關如何清苦,便不能讓他回京,守著玉門也比在西州好得多,她前幾日一直死撐著要召回晉王,此時肯退後一步,朝臣便有鬆口的,一樣是守邊,在哪兒不是守。
玉門比起西州來,再是邊關日子也要舒服得多了,召回崔尚書是太皇太后的主意,一事換一事,該給她這個面子,誰知此時還未論定,隴右便傳來信報,說是晉王收到正元帝駕崩的消息,哀傷過度,一病不起,在土城之中又無漢人大夫,人已經抬進了隴右尋醫問藥。
衛敬容一聽拿帕子掩了臉,這一層「深恐晉王意奪皇位」的窗戶紙只要不捅破,晉王便是正元帝的二皇子,還是勞苦功高的皇子,她這一哭,朝臣們便自己鬆了口,反正人已經進了玉門,請神容易送神難,不如就讓他名正言順的守在隴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