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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6:31:08 作者: 懷愫
連夏朝末帝都能得到高昌國的歲貢,正元帝豈能容忍他不置藩臣禮,仗是一定要打的,派出去的兵丁卻堪堪能夠征戰高昌。
高昌國雖小,國力卻不弱,若派十萬大軍徵發實在太費人力,糧草運送不及,而三五萬人,長途跋涉就算到了高昌也早已經是疲兵,高昌國王只需以逸待勞,坐收其弊。
只要守城不出,等這三五萬人的糧草食盡了,自然就會退兵,趁著秦昭退兵之際,從後追擊,一邊是吃飽喝足的精兵強將,另一邊是少食少水的退兵散將,勝負早可預料。
這是還未發兵時,就已經可以預見的戰爭狀況,正元帝並不會給予秦昭更多的援助,秦昭領著三萬人馬,只要出了隴右就一切都要靠自己。
衛善眼看著外頭日落,殿中點起琉璃燈,她問道:「成國公明日何時進宮?」
文武大臣每日都來長清宮,正元帝雖在養傷也不斷早朝,可以稱得上是個勤勉的皇帝,便是在病中也不忘處理政事。
正元帝不掀開,就讓魏寬掀開,逼得人去找,她雖不信萬全準備下秦昭還能迷路,可古來征戰,將士兵丁最懼的不是敵人驍勇,而是迷失路途,在途中消耗過多精力,便是兵精將勇也難免打敗仗。
小福子道:「每日辰時宮門開,奴才去候著。」
衛善點一點頭:「告訴成國公,再有兩月,皮貨商人便要進京城了。」魏寬只要看見軍報,自然知道該怎麼做,這些軍報繞不過兵部去。
魏人傑本來是她扣在手上的一張牌,而這張牌輕易就被她打出去,她雖說了兩月,可心裡知道自己等不到兩個月,若是再有七日秦昭還沒消息,她無論如何也絕不能再枯坐京城。
衛善聽了一夜山風,這一夜中都未能入眠,天色才露出一絲光來,她便翻身起了床,沉香在外頭值夜,聽見帳中氣息平穩,卻知道她一夜都未睡,一聽見動靜便披衣起來,替衛善披上披帛。
衛善揮一揮手:「點燈罷。」
沉香點亮了白玉盞,幽幽一豆燈火照亮了妝鏡,倒替她臉上添了些暖色,沉香替她細細上了一層珍珠粉,蓋去眼底青黑,她不住覷著衛善的臉色,奉上粥湯:「公主好歹喝些罷。」
從昨日起衛善便食不下咽,隔得一夜,肚裡是空了,可喉嚨口便似堵著大石,一點都咽不下去,雖則如此,也捧起碗來,兩三口喝盡。
胸中這才有了些暖意,她自知面色難看,唇間點上些胭脂,免得請安的時候叫正元帝看出來,帶著七八個食盒子,往正殿去了。
正元帝並不似在宮城中那樣冠服早朝,只召見大臣到勤政殿中稟報六部事宜,他此時的身子也已經撐不下一場大朝會了。
太子妃早早侯在偏殿中,她懷裡抱著承吉,承吉已經快要六歲了,太子妃哪裡抱得動他,可她卻一刻都不撒手,見了衛善,不復宮門前的驚惶失措,抱著承吉,又叫她安然了。
衛善沖她點頭示意,承吉把腦袋伏在太子妃的肩上,仿佛還在熟睡,前殿隱隱傳來大臣的聲音,隔得一段便有一刻靜默。
衛善思緒直飛隴右,好一會兒才明白過來,這一刻靜默是正元帝在說話,他早已經沒有當年聲似洪鐘的勁頭中氣,連文臣的聲音都比不過了。
王忠在前侍候,林一貫在後頭端茶遞水,衛善捧著茶盞,才剛掀開茶蓋,便聽見外頭高聲爭論起來,衛善一入耳便知是魏寬的聲音,她還未動,承吉便被驚醒,他一下子驚哭起來,太子妃摟著他又拍又哄:「承吉不怕,皇爺爺立時就來看承吉了。」
衛善蹙了眉頭指派了個小太監:「你去瞧瞧是甚事鬧了起來,把太孫都給嚇著了。」她的話比太子妃的話還更管用,小太監彎著腰往前去,聽了兩句又退回後殿。
「成國公和陛下起了爭執,這會兒已經勸住了。」小太監摸不著頭腦,正元帝從來寵信魏寬,如何又會在殿上申訴他。
衛善心中瞭然,這架只怕是魏寬吵給她聽的,魏人驕找不著弟弟,魏人傑杳無音訊,不知是死是活是好是壞,魏家從沒想過魏人傑會心甘情願自己走,連衛善都不曾想過,他們雖目的不同,卻都以為衛平是使了什麼手段這才拘住了魏人傑。
魏寬好容易得知兒子尚在世間,如何能不傾力救他,既要救出兒子,便要答應衛善的條件,增派援軍,找到秦昭。
承吉一哭,前頭倒是不再吵了,正元帝也已經疲了,他揮揮手,不住大口喘息,好半日才道:「散了罷。」
魏寬還待再說,正元帝瞧了他一眼,沖他點點頭:「成國公所慮甚是,依他說的去辦罷。」將魏寬晾在當場,由太監攙扶著回到後殿去。
衛善只作不知軍報,趕在太子妃之前把那七八個食盒子打開來:「這是早上才剛做的山藥粥,我問了太醫,太醫說父親用這個正相宜。」
正元帝瞧了她一眼,這一眼與看向魏寬時的一模一樣:「再有幾日便是善兒生辰了,若沒記錯,該是雙十年華了。」
衛善抿唇一笑,往銀碗裡盛了粥,給正元帝添上銀勺:「可不是,父皇日夜辛勞,還記著我的生日。」
正元帝用銀勺颳了粥,半晌都不曾送進嘴裡,反而道:「該給善兒好好過個生日才是,把你母親接過為,把斯詠也接過來。」
衛善取了一隻只銀碟,把佐粥的小菜擺在膳桌上:「可不敢為著我的生日就擾了母親清修。」說著又笑起來:「我可是有意讓母親給斯詠上規矩的,她哪裡像個郡主,都是叫二哥給慣壞了。」